文/胡中惠
瓶子与酒鞋子与路及其他
文/胡中惠
标题有点绕。思及鲁迅先生《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也就坦然了。迅翁能这样作题,我为什么就不能呢?然而与大师毕竟有霄壤之差,也就简单说说传统诗词写作中形式与内容、借鉴与创新的关系,却弄那么长的题目,着实有些“装蛋”了。
“蛋”还是要“装”下去,而且还须煞有介事,因为今天的人创作传统诗词,大都在形式与内容的两极间纠结。有人说“旧瓶装新酒”,有人说“穿新鞋走老路”,都有道理。可是,细细品味,这两个比喻都不是十分贴切。“旧瓶”是指传统诗词的学习与写作中必须遵守的格律即形式上的要求,诸如在律绝中对仗啊粘连啊不能孤平啊不能三平尾啊。“新酒”是说诗词写作的内容,要有时代精神,要表现今天的生活,要抒发今天人的感受,也就是“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可是在实践中我们发现一个问题,目力所及的诗词作品,哪怕是发表在权威媒体上的,“瓶子”是旧的,“酒”却不是新的或者不全是新的。而且有一些作者以能够把诗写得像唐朝人像宋朝人为傲。应不应当傲呢?应当。因为这也是很难的事情,没有几年十几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可是,如此这般克隆古人,有什么价值呢?
其实,关于诗词的改革从来没有停歇。宋为什么兴盛于词?元为什么钟情于曲?原因可能很多,最重要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们认为“瓶子”装不下“酒”———形式限制了内容。今天我们学习传统诗词,也是存在好多困惑,写着写着就觉得路窄。不是没有人主张并实践过,郭沫若先生于此道就作了很多的尝试。结果如何呢?我认为不是很成功,他老人家《水调歌头·粉碎四人帮》等作品到现在还是有人诟病。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作品,比如毛泽东的《送瘟神》,鲁迅的《惯于长夜过春时》,就拿捏得恰到好处:形式是旧的,语言是旧的;事件是新的,思想是新的,精神是新的。说到归结,传统诗词的写作是文言文的写作,不是白话文的写作,可能不是“阳春白雪”,但一定不能“下里巴人”。
学习传统诗词写作,“旧瓶”是不能改的,这是前提。民国时期有一位诗人叫黄公度,梁启超非常推崇他,认为他是“近世诗人能熔铸新理想以入旧风格者”。黄公度为了在诗词写作中“以旧风格含新意境”,将“铁路”“轮船”等新名词入诗,费了不少劲,当时也有很多读者,现在看来也不是很成功,因为他的作品没有几人记得。梁启超呼吁“诗界革命”,有一定的合理性,文学艺术终归是追随时代表现生活的。传统诗词要想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生存并发展,内容当然要拓宽,思想当然要先进,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精气神上的突破。“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作为诗词创作主体的人,不能腐朽,不能落魄,不能衣冠优孟,不能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