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身体器官复制下来,做成模型和饰品送给亲朋好友——这是一件听上去带着一些惊悚气息却又超级炫酷的事情。更酷的是,这个创意被完完整整地实现了,而且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小觑的事业。创造这一切的是个超有想法的北京姑娘,她叫周易,毕业于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学院,她创业做“身体记忆”工作室(官方说法是“诊所”)的初衷,是希望“把身体有故事的地方,永久保存在一个固体里面”。
“周大夫”的“诊所”
做“身体记忆”之前,周易的身份是独立艺术家,参与过很多有趣的艺術设计项目,也有很多都投产了,比如“胡同橡皮擦”。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姑娘,她亲眼见证着很多老胡同的拆迁和改造。于是,她刻了一系列橡皮章子,章子上的图案取材于胡同,她这样说:“你每次用橡皮擦,橡皮就会被一点点磨损,上面的图案也会一点点消失,就像渐渐消失的老北京胡同文化”。周易很喜欢“留下”一点什么,“身体记忆”也是这样,“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以要抓住这一刻的你自己,作为永久的纪念。”
“身体记忆”的诞生,有一些机缘巧合的意味。那个时候,周易想送一些非常有意义的礼物给朋友。“我本身是学工业设计的,能接触到做模型的一些材料和工具。于是我就复制了一些手指、鼻子、嘴之类的模型送给朋友。”收到礼物的朋友觉得很惊喜,慢慢地大家都知道了,也开始有人找她定做。“因为我们所用的很多材料和工具都是医疗上使用的,所以朋友说,‘这很像一个诊所呀,我先送你一面锦旗,你这个“周大夫”就好好给大家“治病”吧!’”
“身体记忆”诊所就这样开起来了。时至今日,周易的微信头像还是一面锦旗,“我现在就是‘周大夫’,已经‘治疗’了大概两百多个‘病人’了,哈哈。”每个来“诊所”的“病人”,都会带来属于自己的特别故事。周大夫第一个接待的“病人”,是一个乐队的主唱,“他要求定做一个鼻子,因为出生的时候鼻子就很大,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鼻子和别人的长得不一样。”最后,这个“长得与众不同的鼻子”被做成了一个类似胸针的饰品。
还有人会做一些很奇怪的部分,比如肚脐眼。“周大夫”说,其实几乎没有人知道肚脐眼里面长什么样,因为平时基本是凹进去的嘛,所以最后的成品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喜:“做出来是一个小火山的样子,非常有趣。”有人专门来做胳膊肘,做手指或者全手。“最近我们接到最多的是有关‘胸部’的,而且大多人还会把它做成胸针,这真是名副其实的‘胸针’了,哈哈。”最特别的是一个丹麦姑娘,她小时候经常不穿上衣在森林里跑,玩耍,天黑了就坐在篝火旁边烤火,被一个火星溅到了胸部,所以她就决定把这特殊的经历造成的“小瑕疵”留住。“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想把年轻的自己留住,老了之后还能看着这些物件回顾。”
收获的,永远比想象的更多
想找“周大夫”“看病”,既容易,也不那么容易。
容易的是,预约其实很简单。“病人”只需要发邮件,或者在微信平台提前约好时间和地点,到门诊时间去就可以了。“先取模,这个时间平均是15分钟。如果是给手指取模的话,10分钟就搞定了;但如果是耳朵、鼻子这种略微复杂的,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一套流程结束,“病人”就可以离开。接下来,“周大夫”会把模具带到工作室加工,后期注浆、等材料固化,“差不多要一天左右”,然后再打磨抛光加配件,一周之内就会把产品邮寄给“病人”。
可不容易的是,“周大夫”开的是个“流动诊所”,到目前为止,“身体记忆”已经走过了全世界的多个城市,上海、深圳、广州、香港、波士顿、纽约……“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纽约,”周易说,“在纽约的游击店开店两周,各种各样的人都會来看,有黑人大姐、白人大哥、小朋友。只要你做的东西有意思,他们就会来关注,不管是哪个行业的。在国内的话,还是做创意产业的人来看我们的比较多。”
那到底是来猎奇的居多,还是真诚地想要来制作“器官”的居多?“看的人肯定很多。上次的活动大概有两三千人来参观,给我讲自己故事的也有差不多500人。”周易说不少人都特别感兴趣,“很多人参观了之后都会一直记着这个项目。还有的人是过了很久,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意义,单独过来找我制作。”
因为需要在身体上直接翻模,材料是直接接触皮肤的,需要很高的安全性,所以周易坦言,“身体记忆”遇到的第一个坎儿,就是找材料。“需要找靠谱的材料、靠谱的供应商。更重要的是还要考察材料的稳定性,了解不同材料有怎样不同的固化时间,这是一个比较消耗时间的过程。”不过,通过各方渠道的了解,再加上朋友的推荐,这个小困难很快就解决了。“其实翻模这个技术很多人都会,但能把这些翻模做出来,收集不同客人的故事,发展成为‘诊所’的形式,我是第一个。”周易对待“身体记忆”的态度是精益求精的:“之前都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做到万无一失,再去给别人做。这其实是个手艺活。”还好,模型制作本身也是工业设计的一部分,这是她的专业,可她也坦言,“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靠不断的实践,熟能生巧。”
当然,“问诊”的过程中也会有一些小插曲。周易曾接待过一位只有一两个月大的小孩,是他们最小的“病人”。“他的父母来帮他做了一个他的小拳头,因为那一天,他刚刚学会握东西。可是小朋友难免哭闹和不耐烦,就需要我们多一些耐心。”比起这样的插曲,更多的还是温馨,“我们在台湾做父亲节活动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找到我们,要求做她爸爸和她奶奶两个人勾手的一个项链。奶奶差不多快90岁了,爸爸60岁左右,这样的亲情真的特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