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媛
【摘要】:工业革命后的欧洲,只注重工艺品的生产与销量,不注重设计,导致工艺品外形粗糙简陋,或矫揉造作繁缛不堪。工艺美术运动后,日本浮世绘作为一股清流,进入欧洲美术界,与前卫设计师的艺术理念不谋而合,影响了大批欧洲艺术家的审美意识,从而出现了新的艺术设计潮流。
【关键词】:浮世绘;新艺术运动;威廉莫里斯;
东方各国对欧洲的艺术与文化都或多或少的产生过影响,而影响最深的当属日本。日本艺术对世界艺术的影响虽不是暴雨滂沱式的,但也是润物无声,始终不绝。同样,善于谦虚学习他国先进文化的日本,也深受西方艺术影响。两地的艺术形式在交流中呈现相长的健康趋势。笔者认为,交流是艺术发展的正道,闭门造车与一枝独秀永远都不应是艺术生长的良好环境。不同的文化间各自取长补短,才是长久之法。
19世纪清朝,由于受到海上流寇骚扰,从顺治十二年开始陆续颁布了一系列“闭关锁国”的政策。通商口岸的开放周期不稳定,出口商品的种类及数量也受到种种限制,阻碍了欧洲与中国的商贸活动。为了得到原本由中国出口欧洲的瓷器、香料、丝绸、茶叶等物品,19世纪中期,欧洲选择改道开放通商口岸的日本。这一变化对于西方世界来说不仅是货源的改变,还为西方注入了一种名为浮世绘的绘画艺术,甚至影响了西方艺术界的两场大的变革——“工艺美术运动”与“新艺术运动”。
浮世绘名称中的“浮世”一词源于佛教用于,意为“虚浮的世界”,指人的生死轮回与人世间的虚无缥缈。这种观念与日本的自然地理、社会历史传统密切相关。日本是个独立的岛国,领土虽小,但维度广阔,拥有秀美的四季风光、海滩丽景,又不乏高海拔山川、雪山美景、峡谷溪流、温泉瀑布……还有优雅庭院、小桥流水,基于禅学理念的诗情画意;然而,日本位于地震带,经常发生地震、海啸、火山、台风,且自古土地贫瘠、连年战乱,因此美在日本总是稍纵即逝的。受佛教影响,见惯了无常的日本,很快把悲世观融入到了审美意识之中,逐渐形成了“物哀”、“闲寂”等审美理念。如日本人赏樱,所欣赏的是樱花绽开那一瞬间的鲜红与死亡后的凋落,而不是樱花本身。日本民族的审美意识主体及由以上构成,大大加深了日本民族的艺术深度。
因此,日本浮世绘有着高度的艺术价值,其流通到西方虽是偶然,但受到推崇确是必然。浮世绘受我国明朝的春宫画影响,产生于日本封建社会晚期的江户时代。浮世绘是版画的一种,但最初为画师手绘,又称大和绘。它们多被用作装饰壁画和屏绘,具有一定的装饰作用。绘画题材主要为日本风景名胜、四季景观等,尤其擅于描绘女性之美。江户时代的日本经济有所增长,城市里产生了市民文化,日本称为“町人文化”。市民阶层迅速崛起,对浮世绘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手绘的浮世绘难以应付供不用求的市场需求。因此,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浮世绘,即版画浮世绘。
浮世绘对日本本身来说亦为一扇新境界的大门。其进入版画阶段以后,由于受众转变为市民阶级,所以题材也有所改变,由最初的装饰性艺术,转变为表现民间的日常生活和情趣的一种市民文化艺术。题材主要为风景及人民生活的风俗人情,18世纪中叶,歌舞伎繁盛,于是围绕歌舞伎与花街柳巷的美人画题材深受人们欢迎。彩色印刷的浮世绘——锦绘,就是在此时由擅长美人画的铃木春信发明。以绘画雅致而美丽的日本女性而闻名的画师,还有喜多川歌磨和鸟居清长。而葛饰北斋与安藤广重受到西洋铜版画的影响,为浮世绘创造出了新的风格——风景画。如著名的《神奈川巨浪》的产生正是受西方影响,反过来,它亦深深的影响着西方。
起初,浮世绘是作为瓷器与茶叶的包装进入西方的。这是因为浮世绘由手绘到版画的转变大大提高了浮世绘的产量,降低了浮世绘的成本。这为浮世绘成为出口商品包装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浮世绘首先在美术界站稳脚跟。1856年一位法国铜版画家偶然得到了一本小画册,是日本浮世绘画家葛饰北斋的《北斋漫画》。他对画册中流畅的线条所表现出的张力与毫无阴影的平涂色块大为惊叹,因为这与欧洲传统的画作可谓格格不入。不仅如此,浮世绘还打破了欧洲古典的创作规则,采用了中国绘画中常用的散点透视法和重叠透视法等。这些都是对欧洲绘画的巨大冲击。随后,他将这种在西方认知中几乎全新的艺术形式,推荐给了马奈、德加等画家。这一举动影响了后来的印象主义的产生。印象派描绘现实生活,不在追求透视关系、光滑过渡,而是保留线条,平涂色彩,甚至不加阴影,用色大胆艳丽,这些都与浮世绘的特点相吻合。
1862年,来自日本的商品在伦敦国际博览会上现身,这些带有异域风情的瓷器、扇子、纺织品及绘画是欧洲市場上的新鲜事物。一夜间,日本的工艺品成为流行什物,浮世绘亦借此契机在欧洲传播开来。在传入欧洲的日本艺术品中,浮世绘最具日本特色。它有着流畅明快的线条、亲近自然的质朴、远离殿堂的生活气息与情趣,画上的美人有着异域面孔,但又与欧洲审美意识中的人体艺术契合。浮世绘题材贴近民众与自然,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这是吸引欧洲艺术家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它简洁明快的画风冲击着令欧洲艺术窒息的矫揉造作的维多利亚风格。
当时的欧洲正处于普法战争后的长期和平,政治经济稳定,大规模生产和工业方兴未艾。18世纪末到19世纪中叶,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各国在经历工业革命后,大批量投放市场的工艺品外形粗糙简陋,缺乏美感,工厂只注重生产和销量,设计远远落后。当时处于维多利亚时期,过度装饰的欧洲工艺品在自然质朴的浮世绘面前显得更加厚重与繁缛。
欧洲人惊讶与浮世绘中无影平涂的色彩、灵活而机智的构图,尤其是对瞬息万变的自然的敏感把握。反观欧洲当时的艺术环境,不由得不产生出对日本艺术的崇拜。欧洲设计师威廉莫里斯对于自然界中花草树木的热爱与日本浮世绘中亲近自然、取材于日常生活的艺术态度不谋而合。莫里斯是“拉斐尔前派”的拥护者和主要成员,崇尚自然状态,注重心灵上的描绘。“拉斐尔前派”的作品中那些含情脉脉的神秘女子,与浮世绘所擅长的东方美人极为相似。而在后来的“新艺术”运动中,优雅唯美的女孩子,与抽象的线条及繁茂的藤蔓,成为“新艺术”运动平面设计作品最常见的主题。例如1896年穆夏的作品《四季》中明显可感受到浮世绘的影子,画中的女性形象都显得甜美优雅,身材玲珑曲致,富有青春的活力。
日本浮世绘对西方设计的影响涉及到建筑、产品、平面、书籍装帧等设计领域,可谓无处不在。它像是一块敲门砖,扣响了西方艺术世界的大门;又像是飞向牛顿头顶的那个苹果,为西方艺术设计的表现形式提供了灵感。
参考文献:
[1]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年。
[2]王莲:《宋元时期中日绘画的传播与交流》[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年。
[3]黃颖杰.日本设计精神与现代西方设计[J].文学教育(上),2013,(06):105.
[4]刘春晖.浅谈浮世绘[D].导师:李犁.重庆大学,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