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秋胡戏妻》中的罗梅英是一个善良孝顺、坚守爱情的人,在丈夫离家的十年间一心孝亲持家,坚守贞洁,面对长辈的不合理要求与当时的不平等现状敢于大胆质疑并公然反抗,其具有的优秀品质折射出我国古代劳动妇女身上特有的人性光芒。对其的创作,符合读者的阅读经验思维,我们在一步步認识她的过程中,会根据思维的初始范式感受、知觉到她的个性。
【關键词】:罗梅英;审美经验;艺术惯例;价值取向
每一部文学作品都是一件艺术品,是艺术家用自己的实践真知与审美经验倾心熔铸的作品,每一个文本都是作者与读者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俗话说,没有人会无意地走进剧院,每一位观众都是带着某种期待的,而审美经验在他们欣赏作品的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秋胡戏妻》是元杂剧作家石君宝的作品,对罗梅英这个人物的塑造有极高的艺术成就。
一、罗梅英人物形象——关于艺术惯例的经验
很多文学作品中女主人公出场,都有对其容貌举止的一番渲染与铺陈,而《秋胡戏妻》中梅英首次亮相便以一首【仙吕点绛唇】先声夺人:“男女成人,父娘教训,当年分,结下婚姻。则要的厮敬爱,相和顺”。[1]寥寥数语,便将一位温良恭驯的女子形象刻画出来。古时的女子须要守三从四德,石君宝笔下的梅英遵从这一读者意愿。接着,梅英唱道【混江龙】:“曾把毛诗来讲论,那《关雎》为首正人伦,因此上,儿求了媳妇,女聘了郎君。”从唱词中,看出梅英是一位安分守己,顺从命运的女子。熟读《关雎》这首旨在咏后妃之德的诗,她对夫妇人伦纲常十分遵守并身体力行。婚姻大事也任凭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对妇女应遵循的生活准则与妇女生来的命运没有怀疑,“至如他釜有蛛丝甑有尘,这的是我命运”。[2]在农耕文明的大背景下,古代的妇女地位极其低,她们习惯了顺从,梅英便是作者对生活实践的加工,是作者审美经验的积累与创作。而读者在接受梅英这一人物形象之前,已存在一种独特的、先在的对于其的反应的发生,以一定的预备状态通过具体的反应发展得以体现,这其中牵涉到很多关于艺术接受主体的内容。
二、罗梅英艺术形象——作者和读者都是惯例的人
梅英除了具有中国古代妇女的最普遍特征之外,其优秀品质更值得人们关注。“你看他是白屋客,我道他是黄阁臣。自从他那问亲时,一见了我心先顺,咱人这贫无本、富无根。”[3]她不慕荣华富贵,不弃夫婿非达官贵人,甘愿与他吃糠咽菜,并且怀有乐观的心态面对一切面向未来,这份真情与至性十分难得。这又不得不联系到当时的社会状况,小农经济体制下,男耕女织,人民的生活并不富足,还时时面临着自然灾害的侵袭,而人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慕荣华追利禄是完全可以理解并接受的,梅英却对媒婆诱其嫁给财主的一番言论视而不见且掷地有声地驳了回去,其人可谓淳善,其性可谓淡泊。这是寄寓了作者与读者审美意识活动中的知识和技能的积累的,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一种默契。
古时善良温厚,能诗善画的女子不在少数,比如,卓文君、王宝钏、刘兰芝等,在这些女子身上,都具有作者想要讴歌的共同的优秀品质,但她们又都具有自己的个性特征。
梅英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女性形象。在作品第二折中梅英的婆婆曾说:“老身刘氏,乃是秋胡的母亲。自从孩儿当军去了,可早十年光景,音信皆无;多亏了我那媳妇儿,与人家缝联补绽,洗衣刮裳,养蚕择茧,养活着老身。”[4]梅英在丈夫不在的十年间,将家中的重担一个人扛了下来,一心侍奉婆婆毫无怨言,期盼着丈夫早日回家,乐观面对生活。这样的人物形象也符合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愿望,《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也是一位勤恳的儿媳妇形象,“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等便是她生活的真实写照。在宋代戏文《赵贞女蔡二郎》中,赵贞女在其丈夫蔡二郎中状元并入赘相府离亲弃妻之后,一心一意侍奉公婆。荒年饥馑,公婆最终未能扛受,双双饿死,赵贞女祝发买葬。这份勇于承担苦难,竭尽全力奉养双亲的优秀品质是古代劳动人民大力弘扬与热情讴歌的,究其根源,乃是儒家孝亲敬祖的文化氛围所致,“首孝悌,习礼仪”是我们朗朗上口的训导,这样一个孝顺双亲的儿媳妇形象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所以其艺术性早就由先假定的给予实现的期待视野决定了,赵贞女与罗梅英形象的展开,都是在读者的先在知识和期待视野中进行的。所以,读者在对梅英的认识活动中,我们可以追踪到他们对于这种典型的劳动妇女形象的经验反应痕迹。作者与读者互相呼应,作者通过特殊的惯例形式创作,而读者在其引导下进行“阅读创作”,促使两者能动的获得更多更特别的审美经验。
三、罗梅英最终归属——审美经验具有价值取向
在《秋胡戏妻》中,我们不难发现其情节与人物方面的艺术惯例经验。第三折中,秋胡给假还家,衣锦荣归,于桑园中见到妻子。“桑园”这一意象,也是作者有意为之,桑间濮上,历来就是男女相会的地点。
面对秋胡的无礼举动,梅英先是一番指责怒骂:“桑园里只待强逼做欢娱,吓的我手儿脚儿滴羞蹀躞战笃速。他便相偎相抱扯衣服,一来一往当拦住。”[5]惊慌失措的梅英尽力挣脱开秋胡,并对其荒唐做法嗤之以鼻,秋胡再以一饼黄金来诱惑梅英,梅英却以“可不道男子见其金易其过,女子见其金不敢坏其志”作了有力的明志与回击,不论是李大户的威逼利诱,还是秋胡的死缠烂打,以及父亲与婆婆的苦口劝说,都不能令梅英从一而终的气节有丝毫的动摇,梅英的坚贞,可见一斑。当得知调戏自己的无赖正是自己苦等十年朝思暮念的丈夫秋胡之后,她强烈的自尊心促使她怒骂道:“谁着你戏弄人家妻儿,迤逗人家婆娘?”并要一纸休书与其决裂,“秋胡,将休书来,将休书来!”[6]在封建礼教极其严苛的社会环境下,梅英竟公然反抗,大胆向丈夫索要在当时对女子来说是一种羞辱的休书,敢于对抗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实,为女性的弱势地位伸张正义,最终在婆婆“以死相逼”的劝说下才与秋胡重归于好,但她还要整顿妻纲,是一个有主见有魄力有决心的人。元杂剧中有很多这样的女性形象,大胆反抗封建礼教的李千金;向往爱情的谭记儿;勇救姐妹的赵盼儿等,这些形象塑造是男尊女卑社会的产物,她们是作者有意识有目的的创作,作者在自己的价值取向下受现实功利关系支配进行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常言道:“人总是要在对象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切读者在把握和审视一部作品时,都以审美的眼光来创造性地有意识地将自己的经验运用到整个感知与认识的过程中,作者在创作罗梅英形象时不是凭空捏造的,是有原型人物与特定历史环境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也会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形和独特的情感意识产生不同的审美体验,对于梅英这一形象,有人认为她勇敢坚贞,有人却觉得她十年的苦等是受到封建伦理纲常根深蒂固的影响,所以阅读过程也是一种创造过程,是审美经验产生作用的过程。
注释:
[1]石君宝著,黄竹三注:《石君宝戏曲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第5页.
[2]同上.
[3]石君宝著,黄竹三注:《石君宝戏曲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第8页.
[4]同上,第9页.
[5]石君宝著,黄竹三注:《石君宝戏曲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第9页.
[6]同上.
参考文献:
[1].石君宝著,黄竹三注.石君宝戏曲集.【M】.山西: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
[2].骆玉明.《陌上桑》与秋胡戏妻的故事.【J】.古典文学知识,1996,第一期.
[3].[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著.文学理论.【M】.三联书店,1984.
作者简介:张瑞,女,汉族,山西太原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现就读于西北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