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经济困难,男孩子有一把小木枪来比划,就很像回事儿了,女孩子的玩具更少。我们姊妹手里,却总有新奇的玩意儿,那都是母亲的杰作。母亲偷偷把“语录书”的红塑料封皮拆下来,剪裁缝好,填充点棉絮,手底下会飞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红鸽子;大葱叶子在火苗上燎一燎,一吹,软塌塌的像绿蛇狂舞,声音嘟嘟的,像牛哞山野;狗尾巴草编成小狗儿,撅着尾巴,特像我家那只看门狗的剪影;红绿彩纸,左掏掏,右剪剪,卷毛的小猫咪,活生生蹦了出来……
那么穷的童年,留给我们的却是快乐的背影。
(文/苦茶)
优 雅
洁尘说,他家先生与同事午休时经过成都的一条小街,见一个修鞋人趁没有客人时在读书。他读什么呢?武侠?言情?好奇的同事走过去一探究竟——他读的是夏多布里昂。
夏多里布昂是十八至十九世纪法国早期浪漫主义的代表作家,他一定想不到,他能在二十一世纪,与一个修鞋人相遇相知。
洁尘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暗物质”,他们的内心无比优雅动人,但他们选择将这些优雅动人与世人避而不见。物理学中的暗物质很小,却是宇宙的重要组成部分。
(文/黄晔)
艺 术
我的作品《手机》在美国出版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对我说,她特别喜欢《手机》的开头。严守一和张小柱,一个5岁,一个7岁,俩人是特别好的朋友。俩人成为好朋友不是因为共同拥有什么,而是因为共同的缺失——一个从小没娘,一个虽有娘,但是娘傻了。两个人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用矿灯往天上写字。一个写:“娘,你在哪儿?”一个写:“娘,你不傻。”
老太太说:“我从小也没有娘,我不会用矿灯往天上写字,你帮我写上了。在现实中,就算是写到天上,它瞬间也就没了。但是在作品里,你让它整整停留了5分钟。我一定要到中国去,去看看中国的天空。”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文/刘震云)
庄 严
家门口有一棵茶树,我并不怎么欣赏它,花太不起眼了。红瓣、白瓣颜色都不够地道,像用水彩颜料染出来的。可是,昨天雨后,我被茶树下的落花吸引住了。都是刚刚坠地的,多数的花托向上,少数向下,露出绿蒂。无论正反,都端端正正地坐着。树下的泥土并不平坦,可是并没妨碍落花展示殒落后的庄严。风从树中穿过,花瓣颤摇,我深深地被落花的姿态所感动。
死亡可以是不打折扣的美丽。最后的庄严,最动人的风度,静静地展现在门口。花瓣就这般坐着,直到变黄,变黑,变成泥土。大自然所赋予它的最后季节,没有悲哀,只有神圣。
(文/刘荒田)
安 定
我家楼下有个牙科诊所,主人是个和善的大姐,她的诊所跟惯常的不同,有书架,有很多绿植,有好看的手工布艺。我们聊天,她总会告诉我,她养的多肉又长胖了、昨天来拔牙的娃娃特别萌、广场南边有棵很漂亮的树……从不抱怨菜价又涨、路上太堵。
没客人时,她常在店门口晒着太阳看书,恬淡悠闲。我想,她一定是内心安定的人,所以才一舉一动尽显从容。仔细想,人要心安,真的也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有屋可居,有谋生本领傍身,没有亏欠谁,也没有曾辜负自己,如此,足够。
(文/李月亮)
美 好
地铁上,碰到祖孙俩。小女生一上车就看到地上丢弃的纸巾。她问奶奶:“这是谁丢的,为什么丢在地上?”奶奶反问:“你觉得丢在地上不对吗?”“不可以乱丢垃圾,我们每天坐地铁,要干干净净才可以,我想捡起来。”奶奶说:“可以捡起来,但是等我们要下车再捡,然后用新纸巾包起来丢到垃圾桶。”终于到站了,小女孩弯下腰捡起脏纸巾,仔细地用新纸包好,扔到车外的垃圾桶里,看她的表情,彷佛这是特别神圣的一刻。
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位美丽善良的天使。
(文/织毛衣的小白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