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奇遇

张世美

康吉祥是一个买卖古玩的小贩，入行几年，从没经手过一件像样的东西。他老婆大秀对他整年摆弄这些鸡零狗碎，很是厌烦，天天数落他。康吉祥却大胆放言：“上天会眷顾我的，迟早让我捡个大漏！”

这天傍晚他正收摊，来了个漂亮女郎，踢踢他摊前的一只纸盒子：“喂，老板，你的东西落下了。”

康吉祥一看，这纸盒子压根就不是他的，是刚才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乡下男子在摊前磨蹭时落下的，他立即抓过纸盒子。

等女郎走后，康吉祥掀开纸盒子一看，见是一只瓷罐，古色古香的。他连忙合上纸盒塞进包里，做贼似的跑回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瓷罐端详起来。这一细看，眼珠子差点儿瞪裂了。瓷罐身上有花有鸟，虽然有些污渍，但掩饰不住流光溢彩。他屏住呼吸，颤巍巍地举罐一看，只见罐底写着四个字：大清同治。康吉祥瘫倒在椅子上，呻吟般地说：“晚清铜胎画珐琅开光花卉盖罐！”

财运到了！康吉祥兴奋得一宿没合眼。第二天，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又跑到旧货市场摆好摊子，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突然，康吉祥心里一跳，那个丢了瓷罐的小胡子东瞅瞅西望望地走到他的摊前。

小胡子对康吉祥迟迟疑疑地说：“老板，昨天傍黑，我的一只纸盒子好像……好像落在你摊前，不知老板见着没有？”

康吉祥暗暗吸口气，脸上挂着一团和气说：“市场上人来人往，我只顾照看自己的摊子，哪会注意你的纸盒子。”又假意关切地问：“紙盒子里装有贵重的东西吗？”

小胡子叹口气说：“也不是贵重东西，是只花瓷罐子，原先是家里装零七八碎东西用的，也没当回事。这次我老爹病了，为筹治疗费才拿到城里，看能卖几个钱，不承想却弄丢了。”

康吉祥悬着的心落进肚子里，嘴上却安慰说：“兄弟，你先别急。知道什么叫古玩吗？古玩古玩，就是在古时候有钱人家的玩物。你那只花罐子，估计也就是民窑烧制的普通瓷器，虽有些年代，只能算是旧货，值不了几个钱。”他又问小胡子，“你家还有其他的旧物件吗？”

小胡子从贴身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递过来说：“这是我家祖上留下的，平时放在箱子里，也不知道值不值钱。”

康吉祥接过一看，是只玉佩，玉石透着古色，上面雕有龙凤，凤缠龙，龙盘凤。康吉祥心里又是一跳，不动声色地说：“这倒是件古玩，可惜也只是殷实人家请普通工匠雕琢的，算是旧货，也就值个三千来块。你既然等钱用，我给你五千，卖给我如何？”

小胡子大喜：“老板是个实诚人，这玉佩我找人看过，有人出三千，最高也就三千五，你没骗我，就卖给你吧。”康吉祥取出五千元给了小胡子。

康吉祥没心思守摊子了，收拾东西回了家。他拿出玉佩，当着老婆的面用拇指轻轻一按，玉佩一分为二，一龙一凤！他抱住老婆一阵狂吻：“好事成双，财运连连啊！”

大秀得知两件宝物都是从一个人手中得的，担心其中有什么隐情。康吉祥不屑地说：“那人一看就是乡巴佬，目不识丁，能有什么隐情！”

过了几天，一天傍晚，大秀上夜班刚走，家门口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男子。他们见了康吉祥，高个子讪笑着打招呼：“是康老板吧？”康吉祥点点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矮个子拍拍背包说：“我们兄弟淘了件货，慕名前来请康老板掌掌眼。”

康吉祥淘了两件宝物，正在兴头上，连忙把他们请进屋。他坐在沙发上，两男子一左一右围坐过来。矮个子打开包，康吉祥发现包里竟然是把崭新的刀。他正愣怔，矮个子抓刀在手，锋利的刀刃抵住他的咽喉。高个子抓住他的头发，凶狠地说：“别动！识相的就把那两件宝贝交出来，我们谋财不害命，不然就杀了你！”

康吉祥吓得魂飞魄散，他十分奇怪：那两件宝物秘不示人，劫匪怎么就知道了？又暗自庆幸，幸亏将东西事先藏了起来。利刃之下他不敢反抗，叫起屈来：“我是一个收旧货的小贩，哪天不收几件旧货卖？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两件宝贝？”

高个子说：“就是铜胎画珐琅瓷罐和龙凤玉佩。说！你放在哪里了？”劫匪有备而来，康吉祥越发心惊，嘴上仍装傻：“你看看我家这摆设，像个收藏宝物的人家吗？”

高个子不再理会康吉祥，翻箱倒柜找起来。翻半天一无所获，二人对着康吉祥拳打脚踢。康吉祥咬紧牙关还是不说，矮个子咬牙切齿地对高个子说：“这家伙要钱不要命，做了他赶紧走吧！”

高个子摇摇头：“不行，东西还没弄到手，找到东西再杀他不迟。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把他弄个地方藏起来，慢慢拷问，不怕他不说。”康吉祥闻言一阵惊恐，不由昏了过去。

康吉祥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的。他张张嘴，被堵着，抬头看看，眼睛上蒙着布，黑漆漆的，头顶不时有汽车驶过的轰鸣声。看样子，是被劫匪塞进一个公路桥的涵洞中。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好在两个匪徒都不在。康吉祥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捆绑得很紧，根本挣不开。他不由绝望地想：就是劫匪不杀他，等人们发现他时，只怕已经成为僵尸了。

正在这时，一群人进了涵洞，把他解救出来。眼睛上的蒙布一摘下，康吉祥才看清来人是警察，不由喜出望外。一个警察威严地问他：“是你杀了李齐锦一家吧？劫夺的古玩藏在哪里？”

康吉祥大惊，跳起来大叫：“我可没杀人！”他把这两天的奇遇全说了出来。警察听完很惊愕，刚要再问，另一个警察过来对他耳语几句，就将康吉祥关进了拘留所。

第二天，康吉祥被带到办公室里，还没等满肚子问号的他发问，警察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送给他财运的小胡子，是个文物走私盗窃分子，和漂亮女郎是一伙的。本市的古玩收藏家李齐锦，藏品颇丰。小胡子一伙盯上他，就潜入李齐锦家别墅偷窃，却被主人发现了。他们凶残地杀害了李齐锦全家，洗劫了全部藏品，却触动了暗藏的报警器。保安闻讯赶来，小胡子一伙急忙中拿走了几件藏品，将剩余的装箱藏进别墅前的水池里。

血案惊动了公安机关，警察进入别墅查案，封闭了现场。小胡子一伙无法取货，就想利用康吉祥转移警察视线。

康吉祥老想着捡件大漏发财，他们就演了一场戏，故意让康吉祥先捡到瓷罐，后来又收购到龙凤玉佩。然后，他们又告诉那俩劫匪，去劫夺康吉祥的宝贝。

劫匪前脚走，小胡子后脚就打电话报警，这样警察发现李齐锦家的宝物，就不会再盯着别墅了，他们好去取货。没想到，康吉祥打死都不说宝物藏在哪里，俩劫匪才将康吉祥塞入涵洞之中，而又忘了搜走他身上的手机，警察靠手机定位找到了康吉祥。

警察审讯康吉祥时，蹲守在涵洞的警察又抓到那俩劫匪，一审讯，才知道康吉祥真的不是案犯。警方及时警觉，杀了个回马枪，一举抓获正在别墅取货的小胡子一伙。

最后，警察严肃地对康吉祥说：“请你来的目的不是告诉你这些，那瓷罐和玉佩都是重要物证，领着我们的人拿出来吧，否则，你就是销赃犯。明白吗？”

“明白，明白！”康吉祥连连点头。两件东西交出后，他心里真是透心凉啊，看来这漏还真不是容易捡的。

选自《民间文学》2017.4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