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贝贝的诗

2017-09-05 14:51魔头贝贝
彝良文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宛若贝贝桃子

魔头贝贝

棘手经

铁的冰——空气。炉边妻子

剥着蒜瓣,哼着歌曲。

卫生纸蜷成团缩在

厕所地面的塑料篓里。

我写过那么多

拧紧了瓶盖的诗。里面装着

一柄斧头,一把灰烬。

沸腾汤锅中的骨肉——每天

都要坐在马桶上,若有所思。

穿过

卧龙岗——

传说诸葛亮在此隐居。后来据说是假的。

不管它,我还是被生出来。

两岁,一个姐姐披肩发。我要她,给我

摘那朵花。我已记不清她什么模样。

我第一次吃到面包。

飞机在头顶每天轰隆隆响。

白荡闸——

把手伸进洞里摸老鳖却拽出一条蛇妈妈呀。

舅舅挑着箩筐,一头是弟弟,一头是我;

不远的小山丘,一匹狼;

抽出扁擔瞪着它直到它长嗥一声走远了舅舅一屁股坐地上。

五月,山坡的灌木丛,偶尔能发现草莓

——“那是蛇吃的,人吃了,会毒死的”——

外婆说那叫“蛇果”。“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他和我们邻居,他傻。

炸药库——

我始终没看到过炸药。

我只记得兔子和桃子。

割罢麦,兔子满坡地乱窜。

用枪打,用夹子夹。

桃子不中看,龇牙咧嘴的。但红,但甜。

兔子被剥皮。瞪着眼,鲜血淋漓。

双石碑——

我也始终没看到两块石碑。

我只记得皮带和耳光。

我只记得欺骗、伪善、脑浆。

从窑里往外搬砖。除了眼球是黑的

牙齿是白的,全身,都灰溜溜的。

一上午喝一大桶凉水。不是渴的,而是热的。

除夕,值夜班,一个人在院子里来回走

听见远远的鞭炮声,哭了。

田李庄——

喝了两杯我们摸黑来到野外。

玉米已经收割完毕,到处都是秸秆。

一阵纵火的冲动。

有点儿湿,烧起来噼啪响。

蹲在田埂上,如水的月光中

我静静地方便。几米开外,老丁大声歌唱。

官庄镇——

总有可能离开你想离开的。

时间在虐待,地址在拘留。

发生的事,转移到镜子里。仿佛从未发生。

仿佛用两句话,解释一句话,越来越说不清。

此处盛产红薯和小麦。

你的邻居叫空虚,你的哥哥是悲鸣。

旁观经

茶叶静静沉到杯底的凉下来的夜。如拧上盖子。

许多年过去了。月升日落:稚齿和白发。

眼前一只苍蝇嗡嗡。仿佛花丛蜜蜂。隔壁

轻轻打鼾的妻子,梦见久已故去的奶奶,向她要一辆飞鸽牌儿自行车。

随手翻开。折过角的那页,再读,没了当时的怦然。

当时多么朝露,清晨鸟叫新鲜。

茶几上一块傍晚吃剩的西瓜。像散落的血,凝聚一处。

窗外的风。如那会儿在看守所,一群睡着的光头间,他抑制着的哭泣。

无药经·兼吊卧夫大哥

含泪的面具从殡仪馆涌出来了。酒桌旁又戴上了笑脸。

穷人的夜,远眺起来更明亮:口袋里零星的纸币,有老母亲硬塞给的两张。

流过蚂蚁的世界,亿万年光阴。再一次,一朵黄月季花

开放北京健翔桥边。宛若祭奠。宛若喊叫的嘴唇——没有声音,徒具其形。

缄默经

1

夜晚。深深洞穴里:七八个东倒西歪啤酒瓶。

妻子在隔壁沉睡。庭院中,屋顶上,雨琐碎。

2

早晨。半只吊在铁钩子上被剥了皮的羊。

没工夫区分冥币人民币:几条肉案下逡巡的狗。

3

牛栏山二锅头。萝卜干炒腊肉。

在最底层:我用频频举杯,一次次添柴。

4

远去的事物是下酒的好菜:蜻蜓点水留下的波纹。

摔瓶子像把我弃掷向世界:手和身体,离别似的紧握。

潸然经

昔日解开我。像被清冷

而唯一的月光束缚。

用碎裂镜子,照假戏成真,这对岸的你。

在噩耗没来临前雨

已经模糊了新帖的讣告:在抽水马桶

尚未代替蹲坑时:如同父母还不认识。

如同胚芽,公园长椅上晒太阳的暮年。

小镇里的空心萝卜、江山无限。

当他递给她

夹在荆棘鸟中的一张纸条——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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