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布情怀

王永清

闲来无事，翻看家里的老相册，相册是母亲自制的，用硬纸板及碎布头装订而成，简单却不失精致。相册里有一张我穿布衣裙的照片，这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肥瘦合身，还精心做了五对蜜蜂盘扣。色彩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但线条变化由浅入深地反复交替，衬托得裙装明亮、活泼，简约而不失优雅。

那个贫乏的年代缺食少衣，有一件花布衣裳，能让我开心好多天。上初中后，迷恋上化纤衣服，化纤面料光滑、色彩丰富美观，但吸湿和散湿功能比较差，衣服湿嗒嗒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那时，总觉得穿布衣太单调、土气，为了追求所谓的时尚、华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今，穿过很多种面料的衣服后，铅华褪尽，感觉最贴心、最舒适的还是棉布衣裳。布衣取材天然，由棉纺成线，再上织布机织成布，记得小时候，看母亲织花布，一种颜色一枚梭，往返穿梭，不断变换，正所谓“一经复一丝，成寸遂成匹”，繁琐复杂，耗尽了日月。布的传统染色方法以草木染为主，《诗经》有云：“终朝采绿，不盈一匊。终朝采蓝，不盈一襜。”这里的“绿”和“蓝”，便是蓼蓝、荩草之类的草木染料。草木染成的布匹无污染，染出的布匹色泽纯净柔和，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棉布是我近几年的最爱，一袭布衣上身，质地柔软，有种贴近皮肤的舒适与温馨。那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亲和力量，让我忆起许多古朴的事物，比如老屋、帐幔、陶碗、青花瓷坛……棉布是一种情怀，沉静低调，经岁月的淘洗散发出古朴典雅的光芒，有着最本质的美。

在公园散步，看到一个穿布衣裙的女子，裙子的袖口和领口有细密的小褶子，不规则褶皱的裙摆在女子走动时摇曳多姿，像一朵亭亭的莲。这衣裙朴素而不乏味，优雅又矜持，展示着自己的安宁与清新，虽只是擦肩而过，但让见者如沐春风，心生欢喜。

布衣还是一种烟火人生。沈三白之妻芸娘聪颖贤淑，她的梦想就是：买绕屋菜园十亩，与仆从植瓜蔬，而后，三白写写诗，赏赏画，她做女红。时光无声，静美如画，和爱的人做喜欢的事情，把寻常的日子过得安宁如水，如此这般，着实令人感动。

生活应如布衣一般自然、妥帖，把日子过成诗，简单而精致。《威尼斯商人》中有这样一句经典的话，吃得太饱的人，跟挨饿不吃东西的人一样是会害病的，所以中庸之道才是正解：富贵催人生白发，布衣蔬食易长年。布衣生活就是讓你在安静中清醒，留感恩的心态，带着欣赏，平静生活，以一颗禅心，放空自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