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贤 刘春生 李昕仪
劳动力成本上升对中国制造业出口的影响
——基于制造业26个行业的实证研究
孙志贤 刘春生 李昕仪
改革开放近四十年来,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利用本国廉价劳动力,通过对初级产品的加工组装进入全球市场,接受劳动、资源密集型产业转移,占据了国际市场主要份额。然而,国内有利“世界工厂”的条件近年来已经开始消失,劳动力价格持续上升,成本优势减弱。本文通过1998-2013年制造业26个行业的面板数据,使用固定效应模型研究了单位劳动成本与出口额的关系,同时考虑了行业总产值、行业平均企业规模及汇率可能产生的影响,发现单位劳动力成本上升对出口额有显著负面影响。在行业总产值、平均企业规模显著促进出口的情况下,提出应着重促进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及技术进步,加大研发投入,发展高附加值产品,减少、转化低附加值小微企业,从而在国际市场上维持竞争力。
劳动力成本 制造业行业 出口贸易
在过去三十年有利的国际经济条件下,中国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复杂程度创造了一套完整的全球生产体系,GDP年均增长率接近10%,创造了世界经济史上的“中国奇迹”。但是近年来,决策者却一直面临着中国本身经济放缓的挑战。2008年后中国GDP增速持续放缓,2016年已放缓至6.7%。
投资、消费、净出口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一直以来,中国都属于典型的出口导向型经济,依靠出口贸易大幅拉动经济增长。关于国际贸易的产生,大卫·李嘉图最先在其代表作《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中提出了著名比较优势理论。根据比较优势理论,一国会生产、出口其在生产技术上拥有相对优势的产品,进口相对劣势的产品。20世纪初,赫克歇尔和俄林进一步发展了该理论,从生产要素的比例出发,提出不同的商品生产需要不同的生产要素配置,而各国生产要素的储备比例和资源禀赋不同,从而产生比较优势,继而形成了国际贸易。
劳动力成本正是企业生产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过去几十年,中国凭借低劳动力价格,充分发挥成本上的比较优势,让“中国制造”出现在世界各地。1979年,中国出口额仅为167.6亿元,此后数十年年均增速均维持在20%以上,2000年时已达到20634.4亿元,2001年入世后更是迎来了一个新的发展巅峰。中国出口规模快速扩大,也吸引了大量外商直接投资,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世界工厂”。然而从10余年前开始,中国工资水平一直飞速增长,目前制造业平均工资已超过多数东南亚、南亚国家。2009年还出现了新一轮民工荒,中国的珠三角、长三角等地,中小企业的业务量扩大,但是却招不到足够负责生产的工人。劳动力成本的上涨是否给我国出口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影响程度有多大?中国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还能否维持?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深入的探讨和研究。
工资上升无疑会给企业增添成本压力。然而,关于劳动力成本变动对我国出口的影响,观点却有不同。
学界普遍的观点是工资上升对出口存在负面影响,低工资水平会促进一国出口。Stephen Macdonald(2014)研究了中国最低工资上升对纺织业的影响,认为工资上升促进了国内纺织品消费,但降低了纺织品出口。Stephen.S.Golub(2000)使用了多元回归分析,发现南非的成本优势促进了该国出口竞争力。严颖(2011)通过建立VAR模型,结合单位劳动成本、原材料成本指数、汇率作为解释变量研究了劳动力成本与工业制成品出口贸易,发现单位劳动成本、原材料成本指数均会导致出口价格上升,出口额下降。实际汇率的上升也对出口额产生了抑制作用。铁瑛、张明志(2015)基于工业企业面板数据进行了实证研究,同时考虑了行业供给与需求、劳动生产率以及汇率可能产生的影响,发现工资上升对总体中国出口贸易有着抑制作用,尤其对劳动密集型产业有着显著负面影响。
但也有部分文献持不同观点。刘厚俊、王丹利(2011)在剔除了劳动生产率对劳动力成本上涨的影响后,定量分析了出口及FDI的变动,同时考虑了出口企业所有制性质因素作为控制变量,认为成本的上涨并未削弱中国出口竞争优势,中国工资水平上升主要是劳动生产率上升,弥补了工资上升损失的人口红利。马飒(2015)在整体上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认为劳动力成本上升对出口没有显著影响,但通过分地区、分贸易模式的分析在不同地区、贸易模式下成本上升的影响还是有所不同,加工贸易里,劳动力成本上升表现出显著负面影响,在不同地区劳动力成本对出口也有不同程度的作用力。同时,马飒、黄建锋(2014)基于中国及其周边国家的面板数据,分析了劳动力成本及其他引资要素对FDI流入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劳动力成本上升尚未影响到中国的引资优势。
关于劳动力成本对一国出口具体可能产生的影响,学界也有着不同角度的研究。程承坪、张旭和程莉(2012)提出低劳动力成本对产业存在弊端:工资水平的上升有利于提高初次分配效率,缩小收入分配差距,提高技术水平,同时还可以减少国际贸易争端。他们使用中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全要素生产率以及劳动力成本三个变量构建了VAR模型,结果表明,中国制造业劳动力工资水平上升实际上进一步加强了中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而且短期这种促进作用十分显著。王燕武、李文溥和李晓静(2011)也持相同观点,由此认为中国仍具有较大的国际竞争优势,同时在市场、经济环境方面的优势也使得中国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劳动报酬上升。林炜(2013)从微观数据出发,测算了劳动力成本对制造业企业创新能力的激励弹性系数,指出企业创新能力与劳动力成本正向相关。任志成(2015)提出劳动力成本上升会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实证结果显示成本上升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现有文献中多选择国家、省份的面板数据或制造业总体进行数据分析,对制造业细分行业的研究较少。本文选取在中国出口贸易中占主导地位的制造业出口额作为研究对象,使用制造业细分行业数据进行研究,注重行业相关变量,考虑了行业总产值及平均企业规模的影响,并以单位产出劳动成本作为解释变量,考虑了劳动生产率因素的影响。
(一)中国劳动力供给现状
人口众多是中国社会经济特征。然而,目前中国有很大可能面临劳动力供给减少的困境。中国65岁人口占比持续增加,2014年已超过10%。按照联合国传统标准,一个国家或地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总人口的10%,意味着这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结构处于老龄化阶段,或按照新标准,65岁以上的人口达总人口7%,也标志着该国或地区进入了老龄化社会阶段。结合统计数据来看,中国目前人口老龄化严重。
同时,中国独生子女政策也对出生率产生了影响。改革开放以后,人口出生率逐步上升,到1987年达到最高峰,该年出生率为23.33‰。此后出生率指标掉头向下,持续下降,到2015年仅为12.07‰。统计数据表明,人口死亡率基本稳定,这样一来,出生率持续下降的直接后果就是人口自然增长率持续下降:2015年中国自然增长率已跌破5‰。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15—59岁的适龄劳动人口几十年间第一次出现了绝对下降,比上年减少345万人,即使近年来政策有所调整,延长退休时间,自2011年以来,中国适龄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开始下降,2014年绝对数也第一次出现下降,减少了113万人。
此外,居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人们对闲暇的需求稳步上升,更加重视生活质量,教育水平提升,更多青少年获得了教育机会,参与劳动年龄推后。投资环境发展,人民对劳动获取收入的依赖降低。1991年以来,劳动参与率(经济活动人口占劳动年龄人口的)比率总体呈下滑趋势,个人劳动时间趋于减少,进一步加剧了我国劳动力供给紧缺的困境。
(二)劳动力成本变动趋势
图1 制造业劳动力成本变动
近年来,中国工资大幅度上升已是不争的事实。以本文研究的制造业为例,从图1可以看出,即使近年来世界经济低迷,2008年中国也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但中国制造业人均工资持续高速增长,增长率一直维持在10%以上,2013年中国制造业人均工资是46431元,是2003年的3倍多。即使剔除劳动生产率因素带来的工资上升,计算单位劳动力成本,其数据仍表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跨国比较之下,美国工资年增长率仅约为2%;2005年,美国工资是中国的20倍,仅仅5年后,就缩小到了10倍。越南、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则拥有比中国更低的工资水平。
过去30余年,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和人口红利,中国制造业市场份额快速提升。外资的进入,带来了资金、技术和工业设备以及广阔的国际市场,国际代工(OEM)生产模式在东南沿海遍地开花,中国廉价劳动力市场得到释放,国内消费市场也逐渐成长起来。然而,繁荣的背后,也有着不可忽视的问题。OEM模式中做的最多的就是来料加工、来件装配、来样加工,出口利润微薄,企业无力进行品类的扩充和生产装备的更新。近年来,我国制造业出口额增长逐渐减缓,2013年制造业企业出口交货值增长率仅为5%。
(一)工资上升导致商品价格上升
劳动力成本一直是中国企业生产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企业无法快速改善成本结构、提升技术的情况下,名义工资大幅上涨势必会导致企业生产成本上升。此时,大多数企业会选择成本转嫁,提高产品价格令消费者承担上升的成本。在《中国统计年鉴》中可以发现,各行业产成品出厂价格指数近年均呈现价格上涨的态势,尤其是2004年以来,环比指数绝大部分大于100,出厂价格的升高势必也会影响到外贸企业及企业外贸部门的决策,使得出口商品价格同步上升,对出口增长造成负面影响。
(二)工资上升加大了国内小微企业生存压力,国际竞争愈加激烈
在全球产业价值链中,代工生产环节创造的附加值仅有不到30%,剩下的70%,如品牌为核心的研发与营销等环节,正是中国制造业的劣势。目前中国制造业中,大部分都是低附加值、中小规模的乡镇企业、民营企业。它们多是小作坊式生产,只能靠OEM赚取少量加工费,或从事中低端产品制造。较大的OEM企业、高附加值企业并不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劳动力成本上涨进一步挤压了小型企业的生存空间,亏损、破产已不鲜见。
同时,制造业成本上升,中国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出口在国际市场上也面临着更大的竞争。继本世纪初中国制造业由东南沿海向中西部规模化转移后,一些低端制造业已经开始迁出中国。曾经中国生产了全球40%的耐克鞋,而现在耐克的最大生产基地已成为越南。日常生活中,产地印度、缅甸、马来西亚、墨西哥的产品也开始多了起来。2013年,东南亚国家FDI(外商直接投资)流入同比增长7%,其中,马来西亚吸收FDI总额同比增长22%,菲律宾增长20%,缅甸增长17%,柬埔寨和越南2012年甚至经历了70%以上的增速。
以越南为例,越南人口接近1亿,其大规模的劳动力数量,只有印尼、菲律宾可以竞争。人均工资属于最低之列,比印尼、菲律宾都要低。同时越南拥有绵长的海岸线,大量的天然良港提供了运输上的便利。越南还拥有极其适合工业化的,类似于长三角珠三角的湄公河三角洲,地理位置靠近中国,接近东北亚,社会风俗和中国接近,企业从中国迁出后,能够更快熟悉社会环境。发达国家方面,如美国,虽然工资水平高于我国,但拥有高新技术,行业生产率高,从另一方面降低了生产成本,在近年发达国家开始实施制造业回流后,其产品也同样具有较强的竞争力。
(三)工资上升推动产业结构升级
宏观层面,人力成本的上升,会导致减少对劳动密集型和低附加值的产业投资,外商直接投资会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等高附加值行业转移,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的产量、出口也会逐步增加,向原劳动密集型加工产业靠拢甚至超越。微观层面,低工资水平不再,企业家会寻求提高生产技术来降低总生产成本,从而推进整个产业由劳动密集型转向技术密集型。2007年以来,中国制造业部分产业已逐步向非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型。外商在中国制造业的产业转移和投资的结构也不断优化,进入劳动密集型、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并存的阶段。纺织等附加值较低的加工制造业的比例急剧下降,而化学品、医药、专用设备等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比例持续上升。当然,产业结构的调整短期内并不一定意味着经济和就业的增长,但这是一种更为合理和可持续的增长方式。
(一)模型设定
本文选取1998年-2013年中国制造业26个细分行业面板数据进行计量研究,主要研究单位劳动力成本(ULC)对出口贸易额(EXP)产生的影响,二者均以人民币为单位。此外,以行业总产值(OUT)、行业平均企业规模(COMPANY)及汇率(REER)作为控制变量,其中,金额均以人民币为单位。设定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εit为误差项,下标i代表细分行业,t代表年份。
(二)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1.被解释变量与解释变量
(1)行业年度出口额(EXP):本文选用联合国统计的相关行业出口额作为衡量中国出口规模变动的指标。结合盛斌(2002)的分类方法,通过联合国商品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将行业出口商品额进行加总,获得1998-2013年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年出口额。
(2)单位劳动力成本(ULC):劳动力成本的衡量有多种方法,本文综合参考了刘厚俊(2011)、马飒(2014)、铁瑛(2015)的方法,最终确定使用单位劳动力成本作为衡量劳动力成本的指标。具体计算方法是:ULC=mwage/lp。其中mwage表示人均工资,lp代表劳动生产率。由于劳动生产率上升也会使一国劳动力价格上升,因此该指标考虑了劳动生产率因素,能够衡量剔除劳动生产率影响的劳动力价格变动。
同时,由于细分行业的直观劳动生产率、工业增加值数据缺失较多且仅提供到2005年,因此本文选取人均劳动生产率,即使用行业总产值除以该行业年末人数衡量劳动生产率。以上基础数据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及《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分行业数据。
2.行业规模控制变量
(1)行业总产值(OUT):一行业的总供给数量必然会影响到其出口的数量,该数据作为衡量行业供给的指标,来源于对应年份《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2)平均企业规模(COMPANY):使用行业总产值除以当年企业单位个数来衡量行业间企业规模的差别。根据异质性贸易理论,企业规模与生产能力正向相关,而生产能力强的企业会选择大规模出口(马林梅,2014)。同时,企业规模还影响到企业融资能力及可能存在的规模效应,从而对出口产生影响。基础数据均来源于相关年份《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3.经济环境控制变量
实际汇率(REER):一般认为本国货币贬值会促进出口,货币贬值,本国商品在国际贸易中就具有更低的成本和价格。该数据通过国家统计局提供的名义汇率、CPI指数计算。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 模型回归结果
(三)回归结果与分析
1.初步回归
本文使用stata12.0软件,考虑了面板数据的三种模型,分别进行了混合OLS、固定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回归。初步回归结果如下:
2.模型检验与选择
考虑模型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相关性的影响,列出相关系数矩阵(表4),所有相关系数均小于0.8。但平均企业规模与总产值的相关系数0.7139仍有些偏大。进一步对模型通过计算VIF方差膨胀因子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全部变量及平均VIF值均小于10,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可以使用。
本文数据为面板数据,需要比较混合OLS回归、固定效应模型及随机效应模型的合理性。定性来看,本文选取的是制造业26个行业数据进行分析,固定效应模型最为合理。然后使用假设检验分析,首先比较混合OLS模型与固定效应模型。由表5,检验固定效应模型是否显著的F统计量,F值185.44,强烈拒绝原假设,说明固定效应回归明显优于混合OLS回归。最后,使用Hausman检验比较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P值小于0.001,强烈拒绝原假设。因此,本文使用固定效应模型最为合理。
该模型拟合优度检验中的 R2为0.900,有较好的拟合度,且参数联合检验的F统计量显著。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均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其中行业总产值、实际汇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具有非常显著的影响,与预期一致。
表4 解释变量相关系数
表5 VI F检验结果
3.实证结果分析
在控制了其它变量之后,单位劳动力成本的回归系数为负,说明单位劳动力成本的上升确实对行业出口额有着显著负面作用,其每增加1%,行业出口额会下降33.8%。综合考虑技术上升引起的工资上升的影响后,剔除劳动生产率影响的劳动力价格上涨表现为抑制出口。由此,为了保证我国出口的平稳发展,应设法提高劳动生产率,使劳动生产率增速加快甚至超出人均工资增速,就能保持住中国在成本上的竞争优势。
其他控制变量的系数基本上符合理论预期,行业总产值上升促进了该行业出口,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对出口额有显著的正面作用。平均企业规模的系数为正,说明企业规模的增大对其出口有促进作用。说明从前通过鼓励小微工厂设立、依赖低附加值企业、“以量取胜”的方式已不可取,为促进行业出口,应注重提高企业规模,提高企业生产能力,提升产品附加值,完善管理模式,加强企业出口竞争能力。
本文利用中国1998-2013年的制造业行业数据,基于固定效应模型对行业单位劳动成本和行业出口额进行了估计,发现在样本期内,单位劳动力成本的上升确实对行业出口产生了抑制作用。
随着劳动力供给减少,工资水平上升,中国的人口红利在逐步减退,中国经济发达地区的用工成本越来越高,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利润越来越低,制造业的出口受到了部分影响。但是我们也应该理性看待这一现象,不要一味否定工资增长。我们应该意识到,低工资水平在给中国带来产品成本上的比较优势的同时,也不利于制造业的长期发展。从长期看,低工资水平严重制约了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和技术进步。不少企业满足于人口红利带来的利润空间,失去了加大科研投入、优化产业结构、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产品技术含量的动力。同时,劳动报酬过低,必然导致整个社会收入分配结构不合理,进而引发市场与生产结构的扭曲和畸形化,最终社会生产资源不能合理有效配置,市场供需失衡。过去中国的出口靠的不是技术优势而是人口红利、低人力成本。但是这种方式需要维持民众的低工资水平,从而导致国内消费能力低,内需不足,为保证经济增长,只能进一步依赖出口。反之,如果工资提高,民众消费能力增强,内需扩大,从而经济对出口的依赖减少,就能推动企业转型,扶植高附加值的产业,各企业利润升高,工资继续上涨,形成良性循环。
从其他控制变量看,首先,工业总产值对于出口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为扩大出口,应尽量提高行业总产值。又因为中国劳动力供给开始减少,所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提高劳动生产率。加强创新政策引导,鼓励各行业企业加大研发创新力度,保证对重点传统产业企业的技术研发投入的增长,构建良性循环,增强企业的自主创新能力,将创新发展作为第一动力,逐步形成新的竞争优势。推动企业加快低附加值产品的更新换代,推动产品向高端、绿色和智能方向转变。
企业平均规模越小,出口额越会被抑制,现在仅仅依靠建立中小规模、低附加值企业,已经很难产生正面作用,甚至可能会削弱制造业出口竞争能力。企业应该成为产业结构升级的主体,在保证其一定规模的基础上,提高产品质量,完善企业服务,加强文化建设。
最后,工资水平的上升本身就是一国经济发展的必然,也是发展经济的最终目的。对于目前的中国而言,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大力发展大型高附加值企业才是继续提高经济实力的正确道路,然而这条路并不好走,我们需要客观认识目前存在的困难。中国目前缺乏发展高端生产力的环境,让企业自主谋求产业升级、技术创新有着一定难度。国有企业在知识、技术、人才、制度、市场等方面掌握了更多的资源,但缺乏有效的激励制度和委托代理制度,在创新性、积极性、灵活性等方面难以与美、日、德等国的跨国企业和初创企业抗衡。而民营企业掌握和积累的资源非常少,成长于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型民营企业家习惯了粗放的经营管理方式和思维模式,大多数难以着眼长远实现企业转型升级。
当然,中国劳动力人口远比东南亚国家多,同时国内制度和市场相对也较成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继续维持廉价劳动力的国际竞争力,这给予了中国制造业一定的发展时间。在依靠人力资源优势保证制造业国际市场份额的同时,应充分利用工资水平的提高,一方面倒逼中国经济加大转型力度,另一方面促使企业加大新产品研发力度、强化品牌意识、提高管理水平、提高产品附加值,增强自主创新能力,通过提高企业竞争力来应对劳动力成本压力,争取平稳度过产业转型升级的阵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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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春生,中央财经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硕士生导师
李昕仪,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会计硕士在读
(责任编辑:邢荷生)
The Effect of Labor Cost Increase on Export of China Manufacturing Enterprise——The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26 industries in Manufacture Field
Sun Zhixian Liu Chunsheng Li Xinyi
Since the openingand reformfor over 30 years,China has been the"World Factory".Usingit less-expensive labor,manufacturing and assembling primary product to enter the global market,accepting the transfer of labor and resource intensive industry,China gains lots of global market share.But in recent years these advantages has been diminished with continuous increase in labor cost and the decrease in cost comparative advantage.With panel data from 26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during 1998 to 2013,study unit labor cost and export relationship by fixed-effect model considering industry gross product,average enterprise size and possible effect from exchange rate,the thesis finds the outstanding negative effects from unit labor cost increase.As industry gross product and average enterprise size obviously promoting export,the thesis suggests that industry structure be upgraded,technology progress be promoted,research input be encouraged to develop high value added products,low-value added small and micro business be reduced and transferred to maint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 at global market.
Labor Cost;Manufacturing Industry;Export and Trade
F812
A
2096-1391(2017)07-0099-09
孙志贤,中央财经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讲师,经济学博士,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