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

2017-08-27 03:44张海龙
喜剧世界 2017年15期
关键词:小媳妇船长老婆

★文/张海龙

小媳妇

★文/张海龙

我认识小媳妇是在台湾高雄。那年我还在某货船上做船长。货运往来,我船经常停靠高雄港。

每次靠泊高雄港,那些敏锐的供应商(免税烟酒食品的推销员),都会先后将一张张价格表铺满我的办公桌,供我挑选。

那年的那天上午,我正对比着价格表,小媳妇出现了。小媳妇一见面就递上名片、价格表,还有职业性的产品介绍。我看名片知道她叫阿汶。阿汶很年轻,白净的圆脸上汗湿湿的,斜肩挎着一个大工作包,拘谨地坐在对面等待我的答复。或许是她的模样可爱,或许是她报价也合适,总之,我选择了阿汶,合作了第一次生意。

一个月后,我船又来到高雄港卸货。我正午休,有人敲门,进来一个老家伙,肤色黝黑,一说话嘴撇撇着。他说,能否给他买两箱免税长寿烟?烟只要到船,他有办法拿走,他可以预付烟钱,事成后给我100美元好处费。

确切地说,是100美元引起我的兴趣,我才注意到他嘴一撇一撇地在说些什么。我快速琢磨一下,说,你等我电话吧。

我打电话给阿汶,说明意图。阿汶沉默一会儿,找个安静角落,说,船长,香烟如果是你船上自用,下午我就可以送货到船。如果要是替别人买,我建议你不要买,那样很容易被举报,会犯事儿的。近期已有几条船因为私下买卖香烟被举报,罚了很多钱,还要把船移到锚地去调查取证,可麻烦了。还未听完,我已是一头冷汗。这是在玩火呀,还是在法制严厉的台湾。真要是那样,延误了船期,损失是可怕的。我很感激阿汶,感激她的职业道德素质,还有她的善良。

合作次数多了,我们成了朋友,聊天也随意起来。阿汶的调皮也开始显山露水。

半年后,阿汶辞职去日本学习。临走前最后一个电话聊到最后,阿汶给了我她的QQ号码。

我上网时间不多,偶尔网上遇上阿汶,就相互通个问候,聊聊近况再相互祝福一番。

某天,我在网上闲聊,阿汶忽然跳了上来。阿汶的头像换了,很打眼。一身枣红,类似冬天的小棉袄,上面圆圆的脸蛋胖胖的,头发束在后面,低着头坐在那儿,一副拘谨的小模样,很是可爱。我开玩笑,说,你这是第一次到婆婆家呀,像个小媳妇似的。阿汶呵呵地笑着回复,刚洗完澡,在日本买的睡衣,我看自己也像个小媳妇。说完自己呵呵笑着。我说,小媳妇真好看!小媳妇呵呵笑着说,人家本来就好看嘛,呵呵。就这样,再遇见时,我就戏呼小媳妇,阿汶也不介意,就是呵呵答应着。

一晃两年过去了。我的小媳妇越叫越顺口,小媳妇也时常借势和我打情骂俏起来,喊我几句,小老公,你啥时把我也娶进门呀?

一次,我和某女性朋友聊起此事,某女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啊,你不怕老婆知道收拾你?我嘿嘿一笑,说,我们只是网友,还隔着台湾海峡,见不着面。再说我老婆天天忙得不亦乐乎,哪有心思关心我这等小事,况且她也不知我的QQ密码呀,嘿嘿!某女说,你小子少得意,小心点,婚后女人都是醋浇大的。

接下来的一年都忙,老婆做会计,下班常用电脑做表。我和小媳妇碰面机会就少了许多,老婆即使不用,我也轻易不敢在家闲聊,多危险呀。但是,隔几天听不到小媳妇顽皮的撒娇,还真有些想念。想念慢慢变成一个矛盾体,我一会儿庆幸那份遥远,一会儿又恨起那份遥远。

初秋,一个傍晚,我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手机响了,本市的陌生号码。接通还未说话,里面却爆起一阵久违的笑声。我一下呆住了,小媳妇!小媳妇的笑声!怎么可能!我认真核查号码,真是本市的,不可能呀!

哈喽,小老公!没想到吧,我来了,我到你的城市了!阿汶一副得意地嚷着。

你怎么来……了?我的嗓音瞬间嘶哑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啊,我的小老公在这里,我就来了,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小媳妇在那头撒着娇。我赶紧歪头瞄老婆一眼,还好老婆正在厨房又洗又刷忙着。

没听见动静,小媳妇又撒娇嚷着,小老公,你在哪?快来接我啊,我都累得不行了!

那你……你在哪?我紧张得结巴了。

我的天呀,这可要命了!我一下没了主意,傻坐在那儿。

你怎么了?小老公,你不舒服吗?

我一时语塞憋得满头冒汗,老婆去阳台晒洗好的抹布,经过眼前,不知为何白了我一眼。我感觉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小老公!小媳妇还在不知趣地撒娇说,我告诉你呀,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嘿嘿!

那你和谁?我终于挤出句话,心里打鼓你不会和你老妈来的吧。

你猜猜?呵呵,不吓唬你了,我和我老公一起来的,我们正在旅行结婚,度蜜月呢,也看看你。三四年没见了吧,挺想你的。你最近忙吗?

随着个体化进程的推进,从传统阶级、地位、家庭的束缚之下抽离出来的个体,不断融入以平等、独立、自主为原则的现代社会之中。 在中国,个体化进程则与改革开放的推进亦步亦趋。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农村公社制度的解体、城市国有企业的重组,计划经济条件下国家大包大揽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 个体自愿或不自愿地摆脱了原先“集体人” “单位人”的身份限制,投身市场经济的浪潮之中,开始一种自主选择、自我负责的生活。 摆脱了集体依附状态的个体,开始重新认知自身,追寻自我意义和生命价值。

挂了电话,我险些虚脱。老婆忙完了,过来坐下拿起电视遥控器,变换着频道,问,谁的电话?

我说,同学的。

老婆侧脸看着我,说,你怎么接个电话接出一脸汗?

我摸摸脸说,没有呀,同学搞婚外恋,被老婆抓到了,正在闹离婚,我劝了一通,气的!

老婆一笑,说,同学婚外恋,你气什么?不是自己心虚了吧?

我赶忙纠正:我哪心虚了,真是气的,再说我哪敢呀?

老婆笑了,说,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底气十足,不信你可以查呀!

老婆看着电视,拉长声音说,那个小媳妇是谁呀?

我仿佛中了定身术,张着嘴傻傻地看着老婆。

老婆斜瞪着我,说,量你也不敢乱来,看在你俩相隔遥远,暂且饶了你,一旦你俩敢见面胡来,定有你好受的。我咋知道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何况是你,哼哼!老婆说完起身把遥控器摔在我身上,走了。我还在继续傻着。

心惊胆战了几天,还好老婆未继续发难,我才把心重新放回肚里。当然我也未和小媳妇见面,怕被老婆抓到把柄,也怕给她老公造成误会。

那之后,我和小媳妇网上再碰面,还是一如既往地聊,聊她的蜜月旅程,聊我的工作,聊彼此的家庭,未来的打算。聊着聊着,小媳妇又开始叫我船长。我一想,也好,小媳妇都有家庭、老公,都快做妈妈了,我别给人家添乱了。还是叫阿汶,干净些。

就这样,我和阿汶一直聊到今天,偶尔还会开些不过火的玩笑,却再也没有戏呼对方。就是船长,阿汶。因为这样,我会感到心安心静;因为这样,我和阿汶还能多聊若干年。

编辑/刘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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