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滇梅
豫剧《下河东》是安阳市崔派艺术研究院优秀保留剧目。我在该剧中塑造了呼延金莲。她和母亲罗氏是该剧中仅有的两名女性角色,虽然分量不及罗氏重,但卻是全剧剧情进展的一股不容忽视的驱动力,有其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舞台表演,即情感的形象,而情感的真实性,就在于它的生命价值。要想体悟人物生命的奥秘,只有深入到人物最深邃的情感世界,把演员的生命与人物的生命呼应共鸣,浑然交融,一个新的生命形象才会跃然舞台,放射生命之光。诠释人物真实的内在情感的前提就是要从熟读剧本开始,从剧本中寻找演员与角色的共鸣,用真心和剧中人物进行心灵的沟通,进而以艺术表达的方式淋漓尽致地流露出复杂的感情。该剧讲述的是:宋朝,奸相欧阳方暗结刘钧,诓主河东,谋夺宋王江山,兵部尚书呼延寿廷为保主平安,甘为先行随军保驾,却屡遭欧阳方陷害。赵匡胤不辩忠奸,听信谗言,指责呼延寿廷,呼正要揭露真情,被欧阳方杀死在龙棚之中,而后投奔刘钧。赵被困河东,愁闷中,一夜间黑须变白须。呼之妻罗氏闻夫死讯痛不欲生,儿子呼延占誓要杀昏君替父报仇,罗氏深明大义,不计私人恩怨,为保住宋室江山,带领罗家兵前往河东解围,击败刘钧,拿住欧阳方。罗氏慷慨陈词,诉说了赵听信谗言、不辩忠奸的错误,赵匡胤羞愧难当,向罗氏认了错,斩了奸相,并封呼延占子袭父职,乘胜追击逃敌。其实,这出戏很多剧种都有,豫剧也有不同的演出版本,但基本框架是一致的。
该剧演出阵容强大,具有情节跌宕起伏、故事引人入胜的特点。从人物的设置、情节的铺排和故事的推进方面集中展现了正义与邪恶、忠贞与奸佞的较量,特别是在奸佞的阴谋诡计和刀光剑影中着力表现罗氏对皇室心怀大局的凛然正气,有着敌我冲突的中坚较量。看似波澜不惊的表象下面,却是暗流汹涌。
戏曲的舞台表演中,舞台人物的成功塑造,完全需要通过表演者对人物的性格与处的环境的准确把握。作为戏剧表演者,首先必须准确把握自己所饰演的人物特征,包括年龄、经历、性格、时代背景等,这是人物所造成功的必要前提,而这些必须通过生活实践来完成。以情动人是戏曲艺术的一个显著特征,演现实生活中的人物需要真情实感。情感是舞台的灵魂,情感是人物的生命所在,情感是演员与观众最深刻也是最直接的交流媒介。因此,演员必须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和知识来支撑。呼延金莲是呼延寿廷和罗氏的女儿,堪称将门虎女。在行当划分上是武旦,注重外形的身姿与内在节奏的吻合,正因如此,也为我的表演提供了很大的施展空间。
在我的理解中,和胞弟呼延赞莽撞的性情相比,呼延金莲既敢于善于跟奸佞恶势力斗争,又能以客观、冷静的心态去分析和参与局势。所以,她在面临变故时能表现出同龄人少有的果敢和前瞻,罗氏才应允她随父出征,保主平乱。比如,在得知父亲呼延寿廷冒着险境去河东时,她能够坚定地向母亲罗氏道出“既然河东是险境,更该随父去出征。”唱腔旋律渐进到音区的高位上延伸开来,尽展呼延金莲的决心和毅力。虽然是很简洁的一句唱,却表明了呼延金莲对国家、对父亲的肝胆。所以,我十分注重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情感色彩、情绪变化和思想动态,运用加以修饰的嗓音和恰如其分的表演以及神情的自然流露来塑造呼延金莲在不同境遇下的不同表现,从而完成角色的整体刻画。比如父亲呼延寿廷在军中受责之后,呼延金莲在军中活捉了一名奸细,并从其身上搜出了密信,使剧情峰回路转出现了转机。然而,随即呼延寿廷被诬陷为反贼。呼延金莲目睹眼前一切,心生寒意。“爹爹忠心报大宋,如今落得反朝廷。为何处处蒙怨恨,女儿实实寒了心”。这几句可谓是全剧的点睛之词,我在演唱时特别强调发挥了崔派唱腔的独特优势,句句缠绵悱恻,交织着复杂的委婉心曲,声声悲怆凄切,幽咽哀婉,又无不充溢着人物撕心般的裂痛。
有道是“无情便无戏、无情不是戏。”演员要演好一场戏,没有对艺术的真挚情感是不行的,演员要做到从心灵上打动观众,就必须先让艺术打动自己,从感情上感染自己。生活中有丰富的情感,观众才能被你饰演的人物惟妙惟肖的表演所牵动,悲则同哀,喜则同欢,或喜形于色欢畅大笑;或悲切抹泪哀叹不已。在排练场上,我以充满热情和真诚的创作态度,集中精力专心致志探索人物的行为动机,找到人物的行动方式。从对台词的语气、语调,到研究唱腔的板式、旋律,反复斟酌反复实践,决不轻易放过。尤其是一遍一遍的拉场面走调度,配合人物之间的情感交流费神费力。通过场与场的交叉、互动、互融,全面而有效地展现了人物的丰富性和情感的深刻性。在多重人物关系中刻画呼延金莲性格的多种表现,以及发自心灵深处的爱与恨,恩与仇,追求人物心理状态的合理性和情感表达的真实性。我在努力追求角色人性中自然、本真的东西,对人物采取心理式的剖析,拓展表演的内在张力,从而获得丰富的人物性格。
在“惊变”一场中,呼延金莲一身白衣素服,满怀悲愤地出场了,集中视点,强化呼延金莲的情感对比和形象反差。我在这场戏中充分发挥了武旦的表演优势,注重跌、扑、翻、打,以身手矫健利落的表演,追求节奏明快、张弛相宜的舞台调度。“日夜兼程回罗山”的尾音随之音乐旋律陡然加强翻高拖腔,似爆发的洪流奔涌而出一泻千里,把呼延金莲急切渴望回到罗山报讯的急切心情表达的强烈而真挚。尔后,我在锣鼓点的节拍中,在繁重身段的连续运动中,以强节奏快速度的唱“搬得救兵报父冤,紧催坐骑心似箭”表现人物紧急赶路及报仇雪恨的意志和决心。当唱到“见了母亲怎开言”唱腔由快突慢,流露出不知如何面对母亲,又不得不说的郁结柔肠。这段唱腔速度快慢相间,旋律时高时低,起伏跌宕变化频繁,难度很大。这就需要演员将内敛的张力和外扬的抑制在一个平衡点上达到和谐。
表演的真实性是戏曲演员的弱项,往往用外部戏曲程式技巧自觉不自觉的掩盖了内心的真实体验,少有真正的情感冲动,但见缺乏理智的虚假激情,陶醉于观众的掌声和自我欣赏、自我满足中。我们要有自醒、自悟、自觉的与人物共魂魄的创造激情,突破自己原有的舞台表演惯性和舞台形象,既不重复自己,又不重复别人,竭尽全力刻画人物性格,走进人物的内心生活,与人物进行心与心的碰撞,用心灵感受人物的人性、人情、人生,感受人物的喜怒哀乐。
艺术创造是一种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的过程,只有身心入定,排除干扰,才能创造出具有高度真实性与高度审美价值相结合的孕大含深、格高韵远,新的舞台形象。在今后的艺术道路上,我愿矢志不渝勇攀艺术高峰,不断创造出更多光彩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