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佛
1. 露水姻缘
庆平县有两个混混,五大三粗的那个叫燕小艺,面庞白净的唤作赵三郎。这两人成日厮混在一处吃酒赌钱,偷鸡摸狗。
这日,燕小艺从赌场里输得只剩下一条裤子,闷闷不乐地往栖身的破庙里走。他走路根本不看路,竟直直地撞上了一头在路上行走的小毛驴。他铁塔般的身子不过微微晃了晃,那小驴却被吓得不轻,腿一软,让骑驴人摔了下来。
待他定睛看清骑驴的是个相貌俊俏的小娘子时,燕小艺登时邪火上心,硬拽着人家娇滴滴的小娘子说被毛驴撞坏了身子,要赔偿。小娘子是个外乡人,被吓得两泡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低声哀求他放手。
众人知这人是个鬼见愁,大家躲还来不及,岂有人敢上前主持公道。就在这小娘子“嘤嘤”呜咽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人家小娘子又不是有意的,你走路眼睛长在头顶上,冲撞了人还不依不饶了。”燕小艺闻声,破口大骂:“关你鸟事,好你个赵三郎,平白无故竟来坏哥哥的好事。”
众人皆是一惊,这赵三郎几时与燕小艺拆了伙,倒帮起外人说起话来。那梨花带雨的小娘子见有人仗义执言,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再一看英雄的相貌,白净儒雅,端的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正朝着自己温和安抚地笑。她面上一红,小声说清了事情始末。
原来这小娘子名叫幺娘,丧夫新寡,族里欺她无子嗣撑腰,便夺了家产,将她赶走。她无奈之下只得回娘家,却不料在路上碰上燕小艺成心讹诈。
赵三郎顿时恼火起来,冲燕小艺好一顿发作。燕小艺讪讪地讨了半贯钱借口买黄汤遁了。赵三郎牵起驴,将绳子递给幺娘,信誓旦旦道:“你莫怕,这庆平县我赵三郎还有几分薄面。待我护送娘子离去,等上了官道速速归家,便不再有麻烦了。”
幺娘连连道谢。赵三郎又关心地询问幺娘娘家兄嫂如何,若是归家可会被人欺凌。幺娘面上浮起忧愁:“实不相瞒,奴家爹娘膝下仅幺娘一个孩儿。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宽绰。只是娘家无人帮衬,幺娘怕将来与爹娘会遭恶人欺侮。”赵三郎点头,热心道:“娘子青春正艾,又是新寡,不若索性招女婿上门,也好帮衬。”幺娘一双秋水眸轻轻一扫赵三郎:“怕只怕引狼入室,所托非人。”
赵三郎见她双颊酡红,心中一热。他素来知晓自己这身皮囊的好处,便是吃过他亏的小娘子大姑娘都格外愿意让他占些便宜。于是,他便大着胆子握住幺娘的一只手,试探道:“娘子看我如何,我虽是破落户一个,爹娘早逝,家中无甚牵挂,却也知晓义气。”
幺娘脸上红得愈发厉害,只道家中爹娘怕是等急了,要早些上路。赵三郎大喜,明白此事已十拿九稳,忙道自己马上回家收拾一下,即刻便陪娘子回乡。
2. 半路横死
燕小艺正一个人守着破庙,没滋没味地干喝酒,一个油纸包就丢到了眼前,刚打开,肉香就把魂都勾跑了。他眼皮也不抬,塞了好几块肉才腾出嘴巴说话:“得手了?”
“得大手了!”赵三郎喜滋滋道,“这是个大肥羊,能吃上好一段日子了。”原来,燕小艺撞驴本就是个局,他眼睛毒,一眼就看出幺娘不是本地人,手头应当有些钱财,便故意讹诈,好让相貌堂堂的赵三郎趁机英雄救美。小娘子多半会心生爱慕,见了赵三郎的潇洒气派还不乖乖掏出银钱给他花?
赵三郎说罢幺娘的家事,燕小艺也兴奋地搓起了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让赵三郎得了便宜,莫忘了分他这个兄弟一杯羹。
再说幺娘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赵三郎回来,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娇嗔道:“还道你不来了呢。”赵三郎失笑,暗自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既是要与娘子归家度日,少不得要准备准备。”
两人赶紧上路,待行到相邻的子归县时天色已晚。既然归家在望,幺娘便也不急,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店掌柜询问要几间客房时,赵三郎横眉冷对:“你这店家好生奇怪,夫妻难不成还分房睡?”他偷偷看幺娘,对方脸一红低下头,竟是没有异议,赵三郎不由暗自窃喜。
这一夜云雨自是不消说,待到天明,幺娘趴在赵三郎怀中道:“三郎,今日你随我归家,身上这行头怕我爹娘见了不喜。不如上午去趟绸缎庄,做一身好衣裳,也好叫我爹娘高兴。”
赵三郎巴不得有绫罗绸缎穿,又岂会反对。用罢早饭,他就跟幺娘去了布庄量尺寸,恰好有合适的成衣,也是上好的料,幺娘便作主花了十两银子给他买下。赵三郎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回客栈后,两人好生拾掇一番。赵三郎迫不及待换上了新长衫,待要结账走人时,幺娘突然唤住了他,原来衣衫下摆处竟有好几个小洞,像是被旱烟袋的火星燎到了一般。她气得柳眉倒竖:“好店家,竟然将破衣服卖给相公,简直欺人太甚!”
趙三郎一想到十两银子买了件破衫,捋起袖子就要去教训布庄掌柜。一去一回一收拾,日头已到了正午,幺娘生气道:“先吃饭,吃饱了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混账东西。”
店家看又多出一笔生意自然高兴,赶紧送了酒菜上来。幺娘不时给赵三郎夹菜,叮嘱他多吃些,待到酒足饭饱,赵三郎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布庄理论。那布庄掌柜在当地也是财大气粗的主儿,怎么容得了猫三狗四上门找麻烦。掌柜坚决不承认是他们店里卖出的衣裳有问题,反嘲笑他是想钱想疯了,竟然敢故意烧坏衣服上门讹诈。
赵三郎气急败坏,衣服出门根本没碰过火,分明是包给他时就有了问题。他要求去庄里放衣衫的库房查看,肯定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藏着坏衣裳以次充好。掌柜哪里允许他放肆,死活拦着他不准往后面走。他捋起袖子就朝掌柜的脸招呼。这下还得了,店伙计一哄而上,拳打脚踢。幺娘吓得花容失色,又哭又喊,“来人啊,救命啊,布庄打死客人了!”
不想一语成谶,赵三郎被人当胸一拳,一个踉跄后脑碰到了柜台角上,软软地瘫了下去。伙计们正要围上去痛打落水狗,掌柜的见多识广,顿觉不妙,赶紧让人停下,伸手一探鼻息,脑子“嗡”的一声,赵三郎竟然没气了。
幺娘呆愣当场,奔上前一摸,立刻扯起嗓子喊:“杀人了!快来人啊!”掌柜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娘子莫叫。”布庄出了人命案子,还是店里伙计打死了上门理论的客人,这事一传出去,谁还敢来买东西。
幺娘“嘤嘤”哭道:“奴家好生命苦,相公沒了,可叫奴家怎么生活下去。”掌柜赶忙安抚:“相公没了,娘子却还要生活。此事我作主,拿出抚恤来,定不叫娘子过不下去。”一挥手,伙计捧出二百两白花花的雪花纹银来。
幺娘冷笑:“我相公一件衣裳便是十两纹银,他的命,就是二十件衣裳?”掌柜暗暗叫苦,银两越堆越多,足足加价到五百两,她才一挥手,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了夫君无人依仗,少不得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就当为相公最后办个体面点儿的丧事吧。”
掌柜的连忙拿出笔墨写下字据,上书幺娘夫婿赵三郎突发恶疾暴毙,与布庄毫不相干云云。眼巴巴地求着幺娘签字画押留作凭证,这才唤了店里的车马将人送走。
3. 另有命案
却说这日,不远的清宁县也发生了一桩命案。清宁县有户大户人家,当家的卢永书是县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自言美酒美人从不缺,日日快活似神仙。这命案的受害人就是卢永书卢员外。原来这卢永书已经数日不着家,先前因为他惯于花宿柳眠花光了银钱自然着家,卢家倒也不当回事。后来,卢家老太太得了急病,家人四下寻找竟也没有消息,这才慌了神。卢永书荒唐归荒唐,对老娘还是很孝顺的,但凡他知道消息绝无不露面的道理。各家青楼酒肆都寻了个遍,竟然没人见过卢员外,家中下人一查找,居然没少一人。卢员外在外居然不带上几个小厮?
老太太一着急,立刻蹬腿没了。卢夫人哭哭啼啼地一面差人请族中长老出面主持葬礼,一面派人报官求官老爷帮她找丈夫。
县衙的捕役一搜查,县老爷便是暗道不妙。这卢永书独有一间卧房,平常他偶尔不想夜宿妻妾处时便在此歇息。捕役从床底的青砖上发现了些许血迹。平白无故,哪里来的血?县老爷干脆将卢家上下一干人等全都拎去审讯。这么一来,竟然真发现了蛛丝马迹。
有个马夫记得,五天前一大早曾看到庄头陈五急匆匆地往外走,袖子上还沾了血迹。他有些奇怪,便问陈五哪里来的血,陈五说是一早帮厨房杀鸡弄的。可是厨房伙夫信誓旦旦地说,这些天都没有用过鸡,再说他们有自己的人手,庄头是外面的仆役,怎么也不会让他动手。
然后,有人扭了个街上的混混报官,那混混没有正当营生,却穿着件上好的锦袍招摇过市。看不惯的人认定他是偷盗来的,便扭进了县衙。这混混是何人?竟然就是当初那位调戏骑驴少妇幺娘的燕小艺。燕小艺在庆平县惹了事,便跑到清宁县来讨生活。上了公堂他还嘴硬,一顿杀威棒下来,便哭着喊着说是庄头陈五输给他的。原来陈五好赌,手气却不佳,输光了银钱便将一件锦袍抵押给他当赌资。陈五虽是个庄头,收入也有限,哪里阔绰到锦袍加身的地步。县令差人将锦袍送到卢家一看,果不其然,这锦袍是卢永书的衣物。
这下好了,人证物证俱全,捕役凶神恶煞般将陈五绑了。陈五是个庄头,进不得内宅;卢家的护院又是一身好武艺,若没有人接应,陈五断然进不了卢永书的房间。县令将各个丫环婆子分开细审,有熬不过拷打的供出了内情:陈五与姨娘雪云有私,常趁老爷不在家私会。
县令想笑,这卢永书生性风流,偷香窃玉之事也非稀罕,居然也有被人戴绿帽子的一天。
雪云被传上公堂。她平日泼辣却是窝里横,见了青天大老爷的惊堂木,吓得头晕眼花,直呼“冤枉”。待县令传完相关人证她才不得不承认与陈五有染,但绝对没有伙同陈五杀人。县令冷笑道:“那床下血迹是怎么回事?有人明明看见你出入卢员外的卧房。”
雪云期期艾艾地说:“那是鹩哥儿,我嫌它聒噪,便掐死了它。”
卢夫人大惊:“竟然是你!你害死了娘的‘元宝!你好狠的心,娘一日离不得‘元宝,你害死了娘。你这个毒妇!”
原来,卢家老太太的鹩哥儿天生聪明,最擅长模仿人说话,腔调都无二样。雪云与陈五在卢员外卧房偷情,卢员外卧房清静,最恨被人打扰,下人若无吩咐都不敢靠近,倒是一处红杏出墙的好去处。这鹩哥儿可没禁忌,蹲在窗沿上看了一出活春宫,还不知死活地现学现卖。雪云吓疯了,赶紧跟陈五捕捉鹩哥儿。再说那件锦袍,雪云说是卢员外在她屋里过夜时落下的,她寻思老爷衣物众多,自己都搞不清楚有哪些,又心疼陈五穿得单薄寒碜,便送给他穿。
卢夫人愤愤不平道:“当初你死活不承认‘元宝失踪与你有关,现在老爷的命案现了,你竟然还敢拿‘元宝出来说事。而且那件锦袍是拿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老爷再不稀罕也不会乱丢。”
县令也不相信雪云跟陈五的说辞,这事倘若是真的,未免太巧了。事出有异必有妖。姨娘与下人有染,害了当家主公;这事卢家面上无光,愈发痛恨这对奸夫淫妇。县令也恨他们有伤风化,拷打起来毫不留情。没两日,陈五就熬不住招了供,他与雪云偷情被卢员外撞见,便起了杀心。
“那尸首被你埋在何处?”县令一拍惊堂木。陈五奄奄一息,胡乱道尸首被他丢在乱坟岗了,现下也不知是不是被野狗拖走了。
县令气不打一处来,命人去乱坟岗找寻。一行人押着陈五四下找,陈五乱指,害得众人白耽搁了不少工夫,这火气又加倍发泄在陈五身上。好容易才看到一具青年男子的尸身,陈五大喜过望:“就是他了!” 众人却围着不肯上前了。死尸晦气,一般人都不肯碰,官家常会雇些胆大差钱的人翻检尸体。燕小艺痛恨陈五害自己平白无故讨了顿板子,那锦袍也被当成赃物夺了去。正跟在边上看热闹,闻声立刻讨好地上前说:“差老爷,我去,半贯钱就行。”
燕小艺欢天喜地拿了赏钱上前将包裹尸体的破苇席翻开,露出了尸体的脸面,登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 捕役嘲笑:“还以为你小子多大的胆子呢,死人也不敢看。”
燕小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号了起来:“这不是卢员外,是赵三郎,我兄弟赵三郎!”陈五急了,他受了多少罪才找到这么具尸体!他现下只求速死,总胜过被这般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少胡说八道,这就是卢员外!” 但燕小艺称自己跟赵三郎多年的交情,就算是烂了脸都认得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人。捕役却懒得理燕小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三郎又无家人,真死了也不会有谁天天去县衙哭天抢地。这卢员外的命案却是火烧眉毛,况且陈五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已经忙不迭给在场的差爷都塞了钱。于是,这尸首便定下来身份—卢员外。
仵作一验尸,后脑有外伤,但这人是死于砒霜中毒。陈五喜出望外,因为没找到凶器,他供认是他给卢员外灌了毒药又拿头撞地,这下全对上了。
卢夫人一听到老爷尸体找到了便晕了过去。等到她能下地时,尸体已经肿胀变形。她看着尸体身上的长衫,辨出丈夫也有一件,身材也吻合得上,便没怀疑。
县老爷痛快地命陈五签字画押,正赶上秋后问斩,直接给了个痛快。此事盖棺定论,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只苦了强自为兄弟出头的燕小艺。县令嫌他胡说八道扰乱民心,直接丢进大牢里安置了。
4. 人做天看
卢家大办丧事,就在卢夫人认定要孤儿寡母共度一生时,又冒出了件咄咄怪事,卢永书回来了。
卢家门子听到声音开门时,还以为自己是碰上了鬼,吓得“呜嗷”一声转身就跑,倒让陪在卢永书身边的漂亮小娘子皱起了眉:“这疯子是患了失心疯了吗?”不待卢永书安慰新欢,卢夫人在下人跟家丁的簇拥下来到院子里,看清楚卢永书就扑上去哭:“老爷,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放不下我们孤儿寡母,能回来看我们一眼,我……”
卢永书最怕女人哭哭啼啼,立刻嫌恶道:“什么是人是鬼,老爷我活得好好的。娘呢?这么晚了,别惊动她老人家。”
卢夫人悲从中来,将他离家后的种种细细说了一遍。卢永书咬牙切齿道:“这对狗男女,死得不冤。”
“老爷,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卢夫人问。卢永书有些尴尬,避重就轻道:“碰上个朋友,出去玩了几日。回来路上碰上了珍娘,我看她孤苦无依就带回来给你作个伴儿。”说着,将身旁的小娘子引荐给了妻子。卢夫人恨得牙痒痒,死了个狐狸精,又来了个小妖精,却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第二天还得差人去县衙报官,将销掉的卢永书户籍文书又重新登记在册,连那珍娘的户籍也一并登记在卢家名下。
恰逢八府巡按到此处考核官员政绩,听到这等咄咄怪事,登时大怒。卢员外尚存人世,胡乱拿一具尸体凑数便斩了陈五与雪云,这是草菅人命!且那尸体真正的凶案却被强行压下,成何体统!
巡按大人提审相关人等。卢永书还想避实就虚,被几句话一诈,乖乖兜了底。原来,这卢员外平生喜看艳情话本,时常幻想有仙子云雨这般艳遇。有狐朋狗友洞察了他的心思,说知道一处神仙洞府温香软玉满怀,但叫他必须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说。卢永书生性荒唐,赶紧跟着友人去了,等他摘下眼睛上的布条,果然是仙境,各色美人举目皆是。他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只半个多月的工夫,身子便虚了。接着,他被友人接走了。按理说他也该回家了,结果在路上碰上了珍娘,两人勾搭成奸,在外游荡好些时日才想起来回家一事。
巡按细细询问了他在仙境的所见以及来往路线,心下一凛。此地除了当今圣上亲弟宁王,谁有这种大手笔?宁王荒淫无度,搜罗大批美女放在各处庄园里,随时享用。他面色铁青,呵斥道:“一派荒唐言,休得再胡说。”卢永书只是笑:“春梦了无痕,学生哪敢真当真。” 巡按不再赘言。待提审燕小艺,燕小艺一股脑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巡按心中有数,那幺娘十之八九有问题。待细细问完幺娘相貌后,他不由得一惊,怎么跟珍娘外貌特征如此相似?巡按喚人寻了珍娘来对质,燕小艺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就是幺娘。
幺娘见状忙道自己是诚心与赵三郎相好,却不料赵三郎在布庄横遭不测,她心灰意冷下无心回家,便在外面四处游荡散心。直到碰上卢员外,见他有心照顾自己,方才决定跟他回家。
巡按冷笑道:“布庄的人在你眼皮底下给赵三郎灌毒药了不成?”
原来这幺娘竟是惯犯,故意勾搭单身男子,谎称希望对方入赘,再借机害死对方,在各处讹诈。她看上卢永书也想故伎重施,待发觉对方财大气粗后才改了主意,准备跟他回去放长线钓大鱼。
只是子归县的布庄实际上是宁王的产业,怎会如此好说话,硬生生被江湖骗子讹诈去500两银子?而掌柜的又为何怕骗子报官?巡按立马留了个心眼,借着调查命案的由头突然袭击,将布庄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让他这个见惯了风雨的朝廷大员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库房里堆着大量弓弩箭矢。巡按到达现场时,他们正在往箱子里装,准备混在布匹中,拉去关外贩卖。
朝廷军队近期与瓦剌开战时,将士身中的正是这种箭矢。而这种箭矢是兵器局新造,边关将士尚未配备,那么瓦剌人的箭矢是从何而来?轰动朝野上下的私卖兵器通敌大案自此开始彻查。宁王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惜卖国,伙同兵器局监造偷运兵器卖给瓦剌人。
这宁王为了钱什么都卖,拿了钱养了大批美女反倒无暇雨露均分,白白便宜了一帮登徒子,春梦了无痕。最后说到那白白引发一出命案的卢永书,大概是在“仙境”里掏空了身子,此后他居然成了个长胡子的太监。正是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