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Lily+Pendleton
不祥的阴云低悬在伦敦街道的上空,都市的交通在雨中低鸣,此时在一家咖啡馆里,可以看到彼得·泽勒沃斯基(Peter Zelewski)就着一杯咖啡,耐心地坐在窗边,面前桌上放着他的相机。低头避雨的男男女女在街上匆匆走过,他透过布满雨珠的窗,带有某种目的地扫视着这些面庞。
他在寻找特别的人……寻找能助其完成肖像作品的迷人面容、服装和色彩。彼得已在拍摄地守候多时了;合适的人选,即“美丽陌生人”肖像的拍摄对象,是最后一块拼图。
彼得·泽勒沃斯基选人的眼光可与作家匹敌。经过六年的搜寻,他终于发现了一位主人公,能让他以当年泰勒·韦辛肖像摄影奖(Taylor Wessing Photographic Portrait Prize)第三名获得者的身份在国家美术肖像馆展出作品。
六年前,彼得是个全职平面设计师,他从那时起开始漫步于索霍区(Soho)的大街小巷,寻找陌生面孔。每周六他都做同样的事情,持续三年,拍摄了100张面孔,以“索霍人”(The People of Soho)专题作为结束。这20张肖像,拍摄对象来自各个年龄层、各个种族的男性与女性,展现了泽勒沃斯基的风格:浅景深,拍摄主体位于画面中央,引导线向人物身上集中,创造出一幅背景虚化的醒目肖像。泽勒沃斯基解释道:“与传统肖像不同,“美丽陌生人”系列意在以自然而有力的日常街头肖像展示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内在与特质。”
来自底特律的彼得25年前搬到英国首都并爱上此地。“伦敦能让我遇见和拍摄形形色色的人。”他解释道,“我找的不是模特或太过时尚的人,他们必须有触动我的特别之处。有时一天漫步六七个小时才能碰到这样的人。”
寻找精挑细选的面孔需要充分的计划。“刚开始上街拍摄肖像时,我会凑上去拍照,结果发现伦敦街头的背景有些过于杂乱。” 泽勒沃斯基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开始先选定地点,然后再寻找拍摄对象。
没过多久,他就愉快地发现城里的小巷很适合拍照。“最初我选择的是卡尔纳比街(Carnaby Street)那种繁华街道。周围人头攒动,我让拍摄对象站在墙的前面……他们会紧张,因为大家都盯着。我意识到这个办法不好。后来有一次,我带人来到一条小巷。我发现这里更加清静,哪怕在中午光线也可用。”从那时起,彼得会先找出符合他想象的背景,下班时故意步行回家,摸索并记住背景的色彩特征,然后等待完美的对象出现,将其带至精心挑选的地点。“如果你是画家,肯定要保证背景能衬托人物。在摄影棚里拍照也是同理……你要选择合适的背景布。那街拍为什么就得不一样呢?”
彼得会坐着等待,直到符合要求的人经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光越发老练了——他要学着避免浪费时间。但他认为主动找到拍摄对象的日子也很重要。“在索霍区的一个拍摄地,我连着等了三个周六,在附近搜寻,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他回忆道。“但是突然!完美的人选找到了。这样的人不是20分钟就能找到的,而是要花六七个小时;这通常就像走进一家商店,看到售货员穿着令人惊艳的服饰一样难得。”
他对色彩有着敏锐的感觉和把握;其色彩搭配是那样恰到好处,让人不禁怀疑其真实性。“人们经常问我,我的色彩是不是用Ps修出来的。其实不是。我只在色阶和对比度上做过一些调整。仅此而已。”
他还有另一个招牌特色:“我采用单点透视构图,聚焦于画面的中央……它在可能令人不安的感受中增添了一种刺激感。我知道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也采用单点透视构图。我打算创造独一无二的个人风格。在‘美丽陌生人中,我进行了更多尝试,开始拍摄全身照,也更加注重呈现环境。”
最开始,彼得用的是数码单反相机和50mm F1.2镜头。“我试过85mm F1.2镜头,”他回忆道,“镜头本身很棒,但我拍照时,被拍的姑娘会心不在焉。我能看到她的眼神游离开来——路人的对话让她分心了。”而使用50mm镜头,则意味着他与拍摄对象足够接近,可以同他们交谈,能在一种类似催眠的过程中让他们专心参与。“使用50mm F1.2镜头是个转折点。在两年的专题拍摄期间我只用过这一款镜头。”
但几年之后,在他开始拍摄“美丽陌生人”的时候,泽勒沃斯基发现用数码单反相机拍照太方便了。“这让我变得懒惰。”他说,“而同一时期我所钦佩的许多当代肖像摄影师——理查德·雷纳尔迪(Richard Renaldi)、阿尔布雷希特·蒂布克(Albrecht Tubke)、肯尼思·奥哈洛伦(Kenneth OHalloran)——用的是中画幅胶片相机。能从作品中看得出来,他们这种方式是更加从容,更加有力的。”
他开始改用一台徕卡M系列测距联动相机。“拍摄肖像时我会花费更多时间,认真思索构图,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现在,我使用徕卡M-E相机与徕卡Summilux 50mm F1.4镜头的组合,专门用于拍摄我自己所有的肖像作品,以及完成商业委托任务。”
遇到让他获得泰勒·韦辛三等奖的模特尼亚薇特(Nyaueth)时,他使用的正是新设备。而为其拍摄的肖像是他参加泰勒·韦辛摄影大赛的入围作品。“虽然泰勒·韦辛奖因只奖赏特定类型的入围作品而被人诟病,但我一直认为其评选方式非常与众不同且十分先進。我觉得自己的街拍肖像风格也许能在展览中获得一席之地。”他解释道,“我从没想过特意为参赛去拍照,只是从2015年的作品中选择了一张能引起我共鸣的照片。”
他是在弗里特克罗夫特街拍到这张照片的。“我知道没有太多时间来拍摄尼亚薇特,但拍了大概三张之后,我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在取景器上看到成果后,我立刻意识到,我拍到了某些非常特别的东西。”
虽然才过去不久,但泽勒沃斯基已经开始享受泰勒·韦辛奖带来的好处了。“尽管我从来没指望着它能给我带来商业合作,但现在已有几家公司看上了我的摄影风格,邀请我为他们的活动拍照。此外,和客户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长远利益时,泰勒·韦辛奖的正式认可极大地提升了人们对我这个摄影师的信赖。”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我们问。“我觉得用一组专题照片深入探索社会很有挑战性,也令人激动。这个专题暂定名为‘青年虚度了青春年华(Youth is Wasted on the Young)。虽然街拍肖像会在其中占据很大比例,但我也准备联系一些人,首次拍摄不经过计划的作品。”
等着瞧吧!现在才过了几年而已,以后我们或许能看到更多泽勒沃斯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