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毛夏烨

年

◎毛夏烨

参赛单位：江苏省无锡市锡山高级中学

天气渐渐寒冷，默默地多穿衣服的同时，我又想起了在陕西过年的日子。

我是不愿回农村的，回去的路坎坷不平，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颠出来。但与城市相比，这儿的年味浓多了。

父亲是稀客，我剩下的六个爷爷都邀请他去吃饭。父亲拗不过，带着我去了大爷爷家。大爷爷年纪最大，身子骨却硬朗。他有几个孩子，两个因为灾荒已经夭折，剩下的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大爷爷手里拿着烟斗，还挂着个烟袋，潇洒地吞云吐雾。大爷爷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和父亲亲切地聊着天，我实在听不懂，只好东张张西望望。

这时我发现，这桌上，除了我以外，都是成年男子，而其余的妇女、孩子，都只能搬了板凳挤在小厨房里吃饭。我突然觉得尴尬极了，问父亲是否我们占了他们的位子。父亲摇了摇头：“只要来客人，无论几个，妇女和小孩就不能上主桌吃饭，这儿的规矩。”我扭头看看厨房，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狭窄的空间里，一人捧着个馍，吃着，聊着。我突然有些悲哀，这些妇女，都是家庭主妇，一辈子为家庭劳累，却连上桌吃饭的权利都没有。而且，他们认为这是规矩，只能遵守。

吃过饭，大爷爷便邀我去土炕上睡会儿，他们特地把那最洁净最舒适的部分留给了我。炕上特别热，大奶奶对我表示欢迎的方式就是拼命地添柴火，我叫她也上炕歇歇，她却不肯，匆匆地出去了。不一会儿，房间里涌来了许多孩子，估计是大奶奶怕我无聊特地叫来的。他们大多十二三岁，瘦瘦小小的，都有着黝黑的皮肤。正好带着平板电脑，我便打开游戏给他们玩。他们从未见过这东西，好奇又不太敢上前玩。我便教他们操作，他们的脑子都聪明，不一会儿就上手了，一个小小的平板电脑瞬间成了珍宝，在十几双手中传来传去。我问他们平常都玩些什么，他们叽叽喳喳地回答，答案千奇百怪，有的我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看来网络真是让我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我怕他们玩平板电脑上瘾，便让他们带我出去玩。天气是真的很冷，他们却不怕，一个个滋溜着往树上爬，有的甚至放起了鞭炮，在噼噼啪啪的响声中，在他们的笑声中，我第一次觉得，这才是过年啊。

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他们会爬树，会捉鸟，会斗鸡，他们的快乐很简单。他们的过年是团聚，是狂欢，不是在手机、电脑上空洞地打下新年快乐。他们也羡慕我，羡慕我吃得好喝得好，羡慕我有新奇的玩具，羡慕我住在城市。他们眼中的羡慕，赤裸裸地照到我心里。没人能改变出身，但可以改变未来。愿他们能好好努力。

期待下一次过年。

指导教师/张健

荐 评

将极具传统文化意味的“年”置于“陕西农村”这样的环境中，再将生活在现代城市中的作者也放置其中，必然产生文化冲突。作者一开始就站在现代文化角度观察农村，从听不懂方言的无聊到为妇女不能到主桌吃饭一事感到悲哀，都显示了两种文化的对立。但大爷爷和大奶奶身上的那种朴实真挚开始感染“我”，加上在与许多孩子聊天与放鞭炮的过程中，作者又看到传统文化中最值得珍视的东西，这也就促使作者对现代城市文化进行反思。文章以“不愿意”始，以“期待”终，先抑后扬这一笔法，既在结构上丰富了文章的层次，又在内容上实现了对两种文化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