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芦苇

余高峰

刚开学，由于室友的撺掇鼓动，我们宿舍决定和对面的外语学院女生某宿舍一起搞一次“联谊”活动。没想到，对面的女生很快传话过来：先一起吃个饭再说！

我工作多年，对于考入西北这所高校上研究生虽然充满人生憧憬，但对这些真真假假的“联谊”游戏还是不屑一顾的。我说：“我向来不参与这些，今天只是一个局外人。”然而，坐在我对面那位叫做王曌的女孩一直看着我，她站起来说：“吴棱，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听到了他们起哄的掌声和笑声。我笑了笑，本着非诚勿扰的态度，想借故离开，那位王曌姑娘已经走到我跟前，少数民族的热情好客、善良直爽的性格让我已经不能驳其面子。

我和王曌的关系发展得很快，校園曲折的湖中长廊、喷雾的草坪洒水机、轰鸣的割草机，见证了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浪漫相遇。可是，干燥的蓝天之下，总有她不解的眼神，“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没有主动的言行？这不是你的风格……”我则正告她：“这正是我的风格。”

那一次，她提议，要带着我这个外省人去游览一个当地很有名气的4A级景区。我们坐车坐了很长时间，终于来到了那个至今令我记忆犹新的芦苇坡。没有想到，西北那裸露的戈壁滩上竟然也出现了景色婆娑的南国水乡！那清澈的湖水，随风起伏的芦苇林，不时让我深深地陶醉。我想，她一定是给我创造一个温柔的梦境，此心可鉴！我第一次拥抱了她。耳边芦苇沙沙作响，恰似陪伴她的温柔，她突然对我说：“吴棱，我们从此分开吧。”我一愣：“不会吧，我们才刚刚开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我问：“你这是精心设计好的？”“是！”她很坚决。我有点受不了，淡淡地说：“陪你走这么远的路，我花费那么长时间来这里，就为了听你说这个？”“可是，你有什么损失吗，这么长时间了？”她眼里有了泪水，我却没有感动，对于西北人，我也应该有自己的爽快：“损失当然有了，我失去了自己的空间，耗费了自己的青春，这损失谁来承担？”她瞪大眼睛：“你是说青春费？多少钱？我赔！”我脱口而出：“成千上万！”

第二天，我正常去研究生楼上课，我清晰地看到她在大门口等我，手里提着一个大纸包，刚进大门，她拦住了我。我淡淡地问：“你怎么啦？”“这是还你的青春费！”王曌“哗”地一下抖开了那纸包，里面是整整10000张1元的纸币，她“呼”地一下砸向我，顿时，研究生楼大门口飞舞起来雪花般的钞票。

我的心被剧烈撞击！整个世界也死一般寂静！

王曌是我们学校小有名气的兼职模特，说实在的，她的这场行为方式很像我的前妻，也许是她当时听说了我已婚的事实才做出了惊人举动。我不恨王曌，我觉得自己罪有应得。那天下午，我把现场收集起来的满满一大包零钱悄悄存入银行；再后来，是在校園偶遇王曌时她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表情；我决定以后不再容许她说一句话。

我一直以为，在西北生活过的我，那漫漫风沙并没有给我世故、善变、无情愚钝的头颅留下什么烙印。每当我走过芦苇丛生的水畔向我第二任妻子惭愧地谈论这些往事的时候，身边的妻子调侃我，当时是否存在那种灵肉“关系”，我告诉她：那只是一次心有余悸的柏拉图式的精神颠覆活动……我笑着看着我的爱人，她也是一位英语专业本科生，曾经当过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