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有道

姜纬

“使用照相机的人应该有自己的观点，应该有想要表達的内容和想要说的话。”戈登·帕克斯在其摄影生涯的每一个时代转折点上，都留下了对美国社会无可替代的记录。帕克斯直言自由是他所有作品的主题，他把自由定义为：“不允许任何人设置界限，切割宽广的想象。”

美国传奇般的摄影师、导演、作家和作曲家戈登·帕克斯出生于堪萨斯州的斯科特堡，那里不时发生种族冲突。15岁时母亲去世，他的生活彻底改变，于是独自离开家乡，靠打零工挣钱养活自己，做过搬运工、侍者、职业篮球运动员等工作。在铁路餐车任职期间，帕克斯常常阅读乘客留下的报刊，有一组美国农业安全管理局摄影师拍摄移民工人恶劣生活的照片，激发了他从事摄影的志向。许多年后他回忆说：“那些照片记录的是贫困，而我深知贫困是什么滋味。”在当铺买了第一台相机后，他很快开始为时装店拍摄照片，后来加入了农业安全管理局从事摄影工作。他移居纽约后为流行杂志拍照谋生，同时进行一些纪实专题的创作。1948年，一组反映纽约哈莱姆区生活的照片使帕克斯成为了《生活》杂志第一位黑人摄影师，他还经常撰写关于民权运动的文章来配合照片。他为《时尚》、《财富》和《生活》杂志拍摄了大量的时装和肖像照片，这些肖像既有贫困的邻居、平凡的亲朋、普通的路人，也包括了诗人兰斯顿·休斯、钢琴天才格伦·古尔德、好莱坞巨星玛丽莲·梦露和英格丽·褒曼、歌剧女王玛丽亚·卡拉斯、爵士乐之父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歌影双栖天后芭芭拉·史翠珊等名人。

上世纪60年代，戈登·帕克斯已是当时最著名的摄影师之一，陆续在世界各地完成了许多摄影专题，但他并没有固步自封，而是向更广阔的领域迈进。1963年，他发表了第一部自传体小说《知识树》，1969年被华纳兄弟公司搬上银幕。两年后，帕克斯执导并拍摄了经典电影《神探沙夫特》（Shaft），收获广泛好评。上世纪80年代起，他转向小说、诗歌、传记和摄影指导手册的写作，还为舞剧写作剧本和配乐，给电影作曲。对于自己为何能游走于不同的艺术领域，帕克斯的回答是：“我天生就有一种探索头脑潜力的需要，我不会安静下来。”

家境窘迫而高中辍学，身心疲惫的母亲，被黑帮杀害的朋友们，沉浸在暴力中的成长环境，戈登·帕克斯从小到大，到处发现他周围世界的黑暗面，因此，他懂得生命的脆弱与可贵，从不想当然，他深知所有得到的东西都是上天的礼物。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如果一个白人男孩可以做到，那么你也可以，永远不要把肤色作为失败的理由。” 帕克斯敏锐觉察到了世界需要改变，世界正在改变，他带着相机投入到了这个过程之中。帕克斯的镜头记录了世界的黯淡和亮丽，这截然不同的两面彰显出了杰出摄影师的深刻与复杂，他一直把相机当武器来反抗种族主义和贫困，但对他而言，相机也可以捕捉美好的事物。照片内外的黑白，造就了互为映衬的形态，这是摄影呈现之道，更是世界丰富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