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探春姑娘因为『蕉叶覆鹿』的典故,给自己取了『蕉下客』的雅号,被林妹妹吐槽道:『快牵去炖了鹿脯!』而我是一片蕉叶,被怀素法师的狂草点化出灵识,穿着烟水绿的衣裳摇曳在庭院里,柔软了每一个雨打芭蕉的清梦。
他是寄居山寺的穷书生,而我住在怀素法师当年种下的芭蕉林里。他买不起纸张,便像少年怀素那样在蕉叶上挥毫,每一笔都藏着春风夏雨的韵致。
见他写“蕉心不展怨春风”,我明知那是前人诗句,却忍不住动了情肠,也许是因为他浇洒芭蕉时的眼神太温柔,像观音柳滴下的一颗清露。
又见他写“满倾蕉叶,齐唱传花枝”,我忽然神往俗世嫁娶的热闹。可我没有锦绣鸳鸯的大红盖头,只有一柄碧玉般的蕉叶,轻笼了含情的眉目。
金榜题名之日,他回到山寺答谢众僧收留。他向来念旧感恩,我却不愿让他知晓,那些守在窗前為他安神、送风、驱蚊的漫漫长夜,因为我看到了他低眉浅笑的娘子。
我不曾怅惘,悄然相守的过往是我秘而不宣的欢喜。我珍藏着他遗落的折扇,时常学他行吟的模样。我没有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但他的诗文永远洇染着清雅脱俗的蕉叶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