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远
退休十几年,虽仍不停地读书、写作,却早已把任教中学时的课本、资料束之高阁,不闻不问了。没想到,接任教务主任的老同事黄兄突然造访,说有老师请婚假,因为实在排不出人来代课,所以希望我代几个星期的课。
我行吗?我问。老友说没问题,一直恳求我帮忙解燃眉之急。盛情难却,只好答应试试看。
这一答应,压力立刻上心头。我到学校去找原任课的老师。他拿了一大堆教材给我,有课本、习作、测验卷、备课用书、每一周的进度表,以及小老师的名单。仔细翻阅后才发现,现在的老师似乎比我当年幸运的多。因为备课用书把每一课从题目、作者、课文内容、补充教材、习作解答、生难字词等,巨细靡遗,都写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用老师再自己费心去查资料。而原任课老师也很用心,几乎把每一节课做什么都非常详细地列了出来,似乎我只要照本宣科就可以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忐忑,深怕临场有任何差错。而且我教课一向不喜手拿课本,也就是要求自己把该讲的内容都记在脑子里。这样,上课时才可以到学生的行列中走动,注意他们的学习情形,注意他们的举动。所以我花了不少时间,把教材彻彻底底地整理复习。
只要有课,我一定提早十几分钟到办公室准备。上课了,我迅速走向教室,心里仍然有“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的感觉。进入教室,在班长的起立、敬礼声中,正式重作冯妇。
还不错,要我上的第一课是杨唤的《夏夜》,新诗。我先不照本宣科,而是从“诗的种类”讲起,说,诗有古诗、乐府、近体诗和新诗等,再谈各类诗体的特色、名称。像新诗,又叫新体诗、白话诗、自由诗等。同时,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举出不少例子,例如古诗,就背“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乐府则念《琵琶行》《兵车行》等。当然是不看资料,边念边扫视全班。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使他们浑忘我的“高龄”,也使他们正襟危坐,不敢乱动。
说“不敢乱动”是假的,因为初一的小朋友绝大部分是好动的,而且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是那么的好学。我也不喜欢上课太严肃,所以上了两三节课后,“情况”开始浮现。
有一刘姓学生,他们老师规定他上课时要坐在讲桌旁边,每次他都是我进教室了,才从后面把桌椅“拖”到前面来。上课时也不好好坐着,一下子转左后方,一下子转右后方,和同学讲话,或是伸手拿人家桌上的东西。我几次警告他,但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他照样我行我素。最后让他坐回了后面原来的位置。
另一个特例是矮个子的陈姓同学,坐在最前面,旁边也是同样高矮的王姓同学。两人上课时不停叽叽喳喳,在黑板的补充解释、诗词,根本就不抄。要他站,他就站,不过照样时常交头接耳。大声斥责后,安静5分钟,就又故态复萌了。
虽然全班不到30人(比起以前的一班50人,差太多了),一节课只有45分钟,仍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绝大部分同学都循规蹈矩,认真听课,作笔记。小老师也极负责任,何时检查作业,何时考试,全都不必我操心。唯一受不了的是,因为代了两班课,有一天居然要上5节,而且老师不准坐着,只能站着。这5节课下来,真是让我这把老骨头几乎散掉。
3个星期的课,中间放了两天假,总算平安度过。临別,学生还送我卡片;临别,老同事还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回去代课。我赶紧回他“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