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杨媛媛
让房思琪式悲剧不再上演
文丨 杨媛媛
前段时日,台湾的一部名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小说从台湾火到大陆。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部小说题材的残酷——《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讲述的是一个13岁的国中少女被补习班老师诱奸的故事;也在于该书的作者林奕含,一位出生于1991年的年轻、美丽、才华横溢的台湾女性,在该书出版不到3个月的时间后,于2017年4月27日上吊自杀。
林奕含离世后,她的家人站出来说道:“房思琪的原型就是林奕含,童年时被家教老师诱奸的阴影让她陷入了精神疾病当中,始终未走出阴影,最终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
“世界上最残暴的屠杀不是集中营式的屠杀,而是房思琪式的强暴。”这是林奕含离世前,说过的一段话。令人悲愤的是,房思琪并未随着林奕含的离世而消失。或许,此时此刻,就在我们身边,就发生着这样的事。
在人们的常识里,长辈总是关爱、呵护的代名词,而在小隐(化名)的印象里却是恶魔。
14岁,正值豆蔻年华,长相甜美、性格柔和的小隐本应拥有一个美好未来,然而,她的青春却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在农村,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总是早早地就承担起家务,小隐是家里的老二,她负责每天放牛,怕出意外,小隐的父母让邻村的一位老头陪着,这位老头,小隐按辈分应该称呼为爷爷。
小隐很尊重这位爷爷,她觉得爷爷慈祥又和蔼,还总是喜欢拿些小零食给自己吃,小隐很开心。一个傍晚,爷爷又让小隐去家里拿糖吃,小隐开心地去了,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小隐没有和以往一样吃到美味的糖果,而是被她所尊重的爷爷猥亵了。
回到家,“名声不好听”“父母丢人”“无法自处”等等担忧,小隐选择了隐忍。
这么一忍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过去,当初和蔼的爷爷变成了梦魇,小隐因内心无法走出阴影,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甚至被旁人当做精神病人对待,学习成绩不错的她,终于在压力之下,选择了辍学,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悲愤之余,是谁造就了小隐的悲哀?不止是“爷爷”,小隐的家庭、社会都应该担一定的责任。
整个家庭的功能在这起诱奸事件中,是缺席的,首先是关于教育和性教育。很多父母“羞于”向子女传授性知识,认为这是可耻的,这让孩子缺乏自我保护意识,是悲剧酿成的重要原因。无论是对女孩子的教育还是性教育,其共同指向的是,整个社会体系对女性道德和性的压抑——女孩谈论性是可耻的;女性失贞是可耻的;在一段男女关系中,即便女性是受伤害的一方,该为此负责的依旧是女性。
面对小隐和房思琪的悲哀,人们意识到,让女童学会自我保护,才是杜绝悲哀产生的途径。
在正安县,政府和协会携手,努力地弥补社会及家庭性教育的缺失,为女童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
“同学们,现在知道身体的哪些部位是自己的隐私部位了吗?”
“知道了!”
“请大家记住了,隐私部位是不能让别人随便触碰的,如果有,要大声地拒绝,要及时告诉家长,一定不能沉默……”
6月27日,在正安县安场镇前进村小一年级教师里,墙壁上挂着“德法同行、呵护未来、女童保护暨‘创文’普法宣讲活动”的横标,来自正安三小的张谯老师正在给孩子们上课。59名学生聚集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课。张老师用很轻松自然的语言神态,贴近学生生活的例子,师生互动等方式,从“认识我们的身体、分辨和防范性侵害、遇到性侵时该怎么做、被性侵后该做什么”等几个方面,向孩子们讲解了防性侵知识和方法。
同时,在另一间教室里,59名学生的监护人也正在听讲。在看完了“女童保护”公益电影《如果树知道》后,不少家长流下了眼泪,纷纷表示,要回去好好对孩子进行性教育,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课后,家长们还接受了相关法律法规、怎样预防孩子受到伤害、遇到伤害要及时报警等方面的讲解。
“正安是劳务输出大县,留守儿童比例很大,在正安的各大中小学及幼儿园,为每一位学生上一堂这样的课,很有必要。”张谯老师说。
张谯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正安县“女童保护”正式讲师。
2016年7月,正安县春雨义工协会与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女童保护基金开启了合作,正安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由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琇挂帅,县政协副主席、关工委主任吴萍主抓,正式实施“德法同行•呵护未来”——女童保护”一校一讲师工程,以学校教师队伍为主,号召县政协委员、妇联、团委、春雨义工协会志愿者及社会各界人士广泛参与女童保护工作。
2017年4月15日,全县148名储备讲师参加培训,有12名志愿者通过现场认证顺利成为正式讲师,张谯老师便是其中之一。
随后,12名“女童保护”正式讲师深入到县内各校开讲。到目前为止,“女童保护”讲师们共计进行了48场讲解,参加听讲的学生有近3000人,讲师们轻松自然的方式给学生们上课,使孩子易于接受防性侵知识。
“从4月成为‘女童保护’正式讲师以来,我一共进行了7场宣讲。”安场镇光明完小的王英老师告诉记者,“听过讲的学生有四百多人次,效果都非常好。孩子们都能分清身体的隐私部位,知道了如何预防和应对伤害。”
“我县成立了领导小组,制定了详细的实施方案和考核措施,将以最快的速度在全县普及儿童防性侵知识,做到‘女童保护’全覆盖,尤其是偏远山区村级小学和教学点,留守儿童居多,不能让他们再‘失守’。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储备讲师已有152名,这个队伍还在不断壮大。”一直热心公益事业的“女童保护”基金正安负责人冯其伟说。
正安女童保护预备讲师王英正在为孩子讲防性侵知识(李梦红/摄)
2013年被媒体曝光的儿童性侵案件,就高达125起,平均2.92天就曝光一起。而这样触目惊心的数字,只是性侵案件的冰山一角……
监护的缺失,防范意识差,缺乏自我保护常识使太多的孩子不知道潜在的性侵危险,性安全教育的缺失,也让她们遭遇侵害时不知如何应对。如果他们曾经上过一堂防性侵课,如果他们的父母曾经接触过相关知识,如果他们的老师曾接受过相关培训,这一切,或许就会不一样。
“是时候行动了。”孙雪梅想。
孙雪梅筹划“女童保护”公益项目、让更多儿童学会自我保护的念头,得到了100多名的女记者的积极响应,2013年6月1日,孙雪梅和全国各地百名女记者联合《京华时报》、凤凰网公益频道、人民网、《中国青年报》及中青公益频道等媒体单位,正式发起“女童保护”公益项目。
“女童保护”公益项目以“普及、提高儿童防范意识”为宗旨,致力于保护儿童,远离性侵害。2015年7月6日,“女童保护”升级为专项基金,设立在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
这样一个公益组织的出现,为儿童防性侵提供了更为科学的依据和更加广泛的宣传。
然而,第一次开讲,孙雪梅便受挫了。
2013年9月4日,“防性侵”第一课在云南大理州漾濞彝族自治县开讲,课堂上有一个女孩子忽然哭了。孙雪梅手足无措,担心她是受到过侵害。下课后,把孩子拉到一边询问。她说:老师,你们一直在说,如果有人试图触碰隐私部位,要及时告诉爸爸妈妈,如果有人约我出去玩,要告诉爸爸妈妈,可是我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几年不在家了,我该告诉谁呢?
孙雪梅十分自责,当天晚上,就把教案里的“爸爸妈妈”改成“家长或者你信赖的其他大人”。
就这样,不断发现“女童保护”教案的问题,不断修改、完善,截至目前,已经有过52次修改。
“女童保护”在不断摸索中,用最科学最专业的途径,教会讲师们如何讲授教案,教会孩子们如何自我保护。孙雪梅表示,“女童保护”目前所做的,是中国的教育体系里长期缺失的一环——“防性侵教育”。既然要做,一定要负责任地做。我们不希望某一天,有个人站出来,指责“女童保护”,理由是我们的讲座误导了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心理阴影。
通过不懈努力,在近四年时间里,“女童保护”已在北京、山东、浙江、江苏、上海等28个省份相继开课,培训志愿者数万人。
“女童保护”通过与地方妇联、教育局、团委等部门和组织的合作,培训当地教师授课,使得儿童防性侵教育覆盖面大大拓宽,覆盖儿童达150万人,覆盖家长超过30万人;此外,还定期进行线上培训和讲座。在普及儿童防性侵知识的同时,“女童保护”还联合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和业界专家,推动相关制度和法律的完善。
如今,来自全国各地的数万名“孙雪梅们”,纷纷走上讲堂,用专业的知识,为越来越多的女童们传授性教育知识,他们众志成城,力图让房思琪式悲剧不再上演。
如今,在遵义市,除了正安县,习水县也加入到了“女童保护”中来,我们期盼有一天,全社会都将共同携手,为女童筑起一道保护的安全网,让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共享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