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的旅程

柳宗宣

沪蓉道上

太阳从汽车后视镜升起

当我们的私车朝向老家的方向

回家需趁早。晨雾在游荡

乳白色地横穿沪渝高速路

你把车速不得不放慢

它们浪荡到右侧的田野

油菜花的颜色变成淡黄

然后消散，金黄油菜花复现

车上的三个人，回忆消逝的美景

他们不停地还乡，渴望着重见

吉普车欢快地驶向通往家园的高速路上

关于油菜花

甚至，我不愿叫它花

不是一般意义的花

也不会看它，特意的

这比邻村落的油菜花

就在亲人家门口，我回乡

它夹道于路旁，乡民们站在

它们身旁，谈说变化的气候

然后隐身它们中间，他们知道

油菜花凋谢的时辰，就像他们明白

自己的死期，把油菜花看得平常

不会浪漫地抒情拍照，他们看淡了它

和自己的死亡，如同熟悉的人

活着活着，就成了一块墓碑

淹没在年年浮现的油菜花丛

甚至不愿称它是花。它又是花

结籽，花期短促得虚幻而真实

铺天盖地扑面而来的油菜花

在江汉平原，像一场美学运动

让人面对——无法麻木

内心的版图

钻山洞的火车和你，倾向丘陵平原

涌现熟悉坦荡的平川，无所隐藏

你的性情气质，原来为平原所塑造

从无遮挡的平原到達贴面入云的山岭

陌生的陡峻或幽深，平衡你的一览无余

在两种地貌间穿行，内心的版图被构成

西域的河流

我看见的河流往往流向江海

而孔雀河塔里木河叶尔羌河

喀什格尔河吐曼河提孜那甫河

南北摆动迁徙无定的河

奔流向沙漠，吞噬了它们

向着死亡流逝的河流

遗弃的河床布满沙丘波浪

我们逆着它们，朝向上游

跳荡雪水的溪涧倒影胡杨林

沿途交汇，扩展水域

泥沙俱下。最终消逝

在人间沙漠

一个女孩

三角形的脸蛋。长脖子

没有一丝皱纹一点瑕疵

红唇上细细的绒毛

脸蛋散逸飘忽的光晕

细长的身子被蒸笼围绕

用她红扑扑的手递过来

有弹性的馒头或菜包子

今天，她穿上灰色T恤

胸脯印着一排蓝色的汉字

我是一个特萌达特萌达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