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合兴
你,听到庄稼地里的拔节声响和炸裂的韵律没?
水田里的秧苗横成行,列成队。清晨,它们把露珠排列成一行一行;夜晚,它们把月光排列成一行一行;夏天,它們把苍葱排成一行一行;秋天,它们把金黄排成一行一行;冬天,它们把雪花排成一行一行。走上军旅,我爱上了写作,把文字抄写在纸格里,我那没文化的种地的父亲见了,问我:“你这是干啥啊?为啥不挨紧点?书上的字挨得多紧,你这不是浪费纸吗?”“我在学你种地,种我心中的地!”父亲若有所思:“哦,原来,你在纸上学我插秧哩,一行一行的,你那字里行间奇形怪状的标点符号,是不是就是我一把一把撒出去的秧间牛粪啊?”我笑了。
我多次趴在地里听到过作物拔节和炸裂的声音,那是世上最饱满、最天籁、最美好的音符。所以,走进城市,我从来不故作高雅地听什么名曲,唱什么KTV,喝什么咖啡,那对我似乎有点儿虚张声势、故作姿态,似乎一连串的嗷叫、撕扯、苦味,除了一地鸡毛般的炸耳和味蕾,别无他悟,更毫无诗意。那么,我该怎样庆幸和反思呢?
我会来到一个向阳的山坡或地里,安静地面对一片绿的灵魂或缄默着天真的作物,听它们那被阳光的一句笑话逗得突然炸响的“哔哔啪啪”的笑声,那狂喜的、幸福的音符和炸裂的韵律,美好的灵感,诗意的灵魂,炸的满地都是。
而今,在钢筋水泥浇铸的日子里,哪怕把身子趴得再低,哪怕像蚯蚓一样钻进土里,却绝然看不见任何可爱的生灵,唯一的收获是生硬、嘈杂和污染。
土地是抵近灵魂最近的地方,让我们去感悟那些泥土里生命中羸弱的音符,那些雨露下大气磅礴的生命之音吧。
责任编辑:曹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