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颖超
新中国成立初期,你偶然看到这个海棠花盛开的院落,就爱上了海棠花,也就爱上了这个院落,选定这个院落。你住了整整26年,我比你住得还长,到现在已经是38年了。
你喜欢海棠花,我也喜欢海棠花。你在参加日内瓦会议的时候,我们家里的海棠花正在盛开,因为你不能看到那年盛开着的美好的花朵,我就特意地剪了一枝,把它压在书本里头,经过鸿雁带到日内瓦给你。我想你在那样繁忙的工作中间,看一眼海棠花,可能使你有些回味和得以休息,这样也是一种享受。
你和我原不相識,姓名不知。1919年,我国掀起了“五四”爱国运动。就在这次运动高潮中,我们相见,彼此都有印象,是很淡淡的。
在运动中,我们这批比较进步的学生组织了“觉悟社”。这时候,我们接触得比较多一点,但是,我们那时都要做带头人。我们“觉悟社”相约,在整个运动时期不谈恋爱,更谈不到结婚了,我们建立起来的友情是非常纯正的。
我不曾想到,在我们分别后,在欧亚两个大陆上,在通信之间,我们增进了了解,增进了感情。3年过去,你寄给我的信比过去来得勤了,信里的语意我满没有在心,一直到你在来信中把你对我的要求明确地提出来,从友谊发展到相爱。这时我在意了,考虑了。经过考虑,于是我们就定约了。
但是,我们定约后的通信还是以革命为主要内容,找不出“我爱你”“你爱我”的字眼。你加入了党,我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我们遵守党的秘密,互相没有通报。
我们是经过这3年时间,有选择地确定了我们的相爱关系。又经历了3年的考验,一直等到党中央调你回国,才在我们两地党组织的同意下,我从天津到广州,于1925年的8月结婚了。我们那时没有可以登记的地方,也不需要什么证婚人、介绍人,更没有讲排场、讲阔气,我们就很简单地、没有举行什么仪式地住在一起。在革命之花开放的时候,我们的爱情之花并开了。
你的侄辈让你讲我们的恋爱故事,你曾说,就是看到我能坚持革命,我也看到你这一点。所以,我们之间谁也没有计较谁的相貌,计较性格有什么差异。我与你是萍水相逢,不是一见倾心,更不是恋爱至上。我们是经过无意的发展,两地相互通信的了解,到有意的、经过考验的结婚,又经过几十年的战斗,结成这样一种战友的、伴侣的、相爱始终的、共同生活的夫妇。
同志、战友、伴侣,听了这些你会含笑九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