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克达山庙发掘记

2017-07-31 10:02张铁男
新疆人文地理 2017年7期
关键词:山门大殿新疆

2010年9月30日至10月23日,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天池景区内的博克达山庙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总共发掘面积近2 000平方米。

博克达山庙遗址位于阜康市南约38公里的天池风景管理区内,西部高山地区的灯杆山下一块背阴经过人工修整过的坡地上。地理坐标:北纬43°52′51.9″,东经88°05′51.2″,海拔2 469米。

山庙周围松树环绕,东南约100米处有一眼山泉地势为由南向北倾斜,生长有高山草原植被和十余棵山庙坍塌后长出的松树。地表散布山庙坍塌后的一些建筑材料,有砖、瓦、瓦当、柱础等残件,以及现代牧民搭建毡房的印迹和炉灶。遗址地表虽然被高山植被覆盖但仍能看出山庙的大致轮廓。

—、遗迹

山庙遗址坐落在一块人工平整出的空地上,山庙四周可以看到这块空地在建山庙前修整的迹象,尤其是在西院墙外可以见到人工用石块垒砌的护坡。高达3米左右。山庙为坐南朝北的方形院落式建筑,从北向南依次为通往庙前广场的片石砌筑的台阶、庙前广场、山门、庙内庭院、院内十字形踏步、大殿、左右厢房等。

经过对遗址的清理和发掘。寺院南北长25米,东西宽32米,面积800平方米。山门长5.5、宽3.5米。

山庙遗址平面呈南北向的长方形,由庙前广场、山门、大殿、东西厢房、院墙及院内用砖铺就的“十”字形由山门通往大殿和东西厢房的踏步等构成。大殿建筑在一块用砖砌的方形台基上,台基东西13米,南北11米,高1.6米。为进深两间的三开间布局,大殿坐南朝北,保存得不是太好,大殿的地面上堆积着房顶建筑构建的坍塌物,有木大梁、椽子、筒瓦、板瓦、瓦当及滴水等。大殿里南墙一侧为用砖砌筑的供神位台子。在大殿外西侧的台基下地表坍塌物中出土了石碑碑额及碑身残段。

山庙内东西两侧为厢房,各六间,房前带有廊檐,地表见有支撑廊檐的柱础,东西厢房靠南侧的三间房屋均为一明两暗结构,靠北侧的三间因坍塌严重及后来人为的破坏,建筑结构看得不是太清楚,但从地面清理出来结果可以看出,也是进深一间的三开间的结构,中间的房子铺有木质地板,在西侧的房间内有砖砌的土炕和连接土炕的炉灶,应该是道士起居的房间。

院墙及东西厢房的构筑方法是,从基部开始往上60厘米为用砖砌的院墙和房屋墙,砌法为错缝平铺;砖砌墙再往上均为土坯砌的墙体,因为特别潮湿,土坯和座泥都粘连在了一起。土坯的尺寸和土坯墙砌法不明,墙面上可见刷白灰痕迹,并在南院墙上可以看到多次修补现象。

山门遗迹为南北向,山门往南直对着大殿,通过庭院正对着上大殿的台阶。山门地面铺方砖,东西两侧各有三个对称的圆形柱础石。进口处有残朽的一道木门坎。在山门的东外墙下,整齐地码放着数百个板瓦和筒瓦。

十字形踏步内用长方形青砖平铺,两侧则立摆青砖。踏步南北向连接山门和大殿,在近大殿台阶处有一较踏步稍宽的长方形砖铺地面,估计应该是放香炉的地方。踏步东西向通往东西厢房。

二、遗址出土的文物

寺庙地处高山密林之中,雨雪侵蚀下,出土文物较少,采集到的多是一些砖瓦类的建筑构件。出土采集的文物标本有石碑(残)、碑额、板瓦、筒瓦、滴水、瓷片、铁钟残块、铁香炉残片等。

此次考古发掘的最大收获为“建修博克达山庙记”石碑的出土。经过释读,主要内容是自汉唐以来西域时通时绝,到了清代清政府把西域纳入清朝版图,把博格达山列为祭祀的神山之一,为此修建了博克达山神庙。石碑为清代新疆建省后第一任新疆布政使魏光涛撰文所刻,从徐旭生所写的《西游日记》一书叙述,博克达山庙山门及大殿上悬挂有清朝皇帝题字所赐的匾额。

从山庙里出土的碑首上可以看出,这座庙的级别是很高的。碑额为半圆形,红褐色沙岩质地,高60厘米,底长76厘米,厚14厘米。正面浮雕有二龙戏珠,为对称的两条彩绘龙,龙身雕刻成鱼鳞状,涂蓝色颜料,两条龙的头部相向对着一个带有火焰纹的圆球,中间题记为阴刻填红颜料篆书的“建修博克达山庙记”。

碑身基本上呈长方形,红褐色沙岩质地,下部残。宽76厘米,残长77厘米,厚17厘米。楷书阴刻汉字26行,682个字。所刻的文字内填橘红色颜料。

碑文释读如录文:

建修博克达山庙记

圣王建极抚有九,有主天下名山大川于五岳之祭。特隆国敕有司,增旧而廓新之。盖乃五岳者,秩三公,摄九灵,上为天子镇疆土,下为斯民迓祥和。春秋崇报,礼固宜然。若夫究其今之万壑来朝。三峰兀峙,专雄于乌鲁木齐。纪乘曰博克(达)荒之远王,灵也。汉唐以来,时通时绝,名山胜迹,湮没弗彰圣祖世宗勘定回疆,卒平西域,胥隶版图,而博克达山亦列祀典。于是,上神武震曡,命將征讨,简太学士左公文襄督西师刘爵宫太保总军前敌,霆摧电扫,宫以奠赫濯也。其何。乃秩禋祀,恭都护镗捐廉,即山麓建数楹宸翰表之。然而庙貌隘然,坛壝亦尚有议者。光绪十年,新疆改建行省,节北来 光焘 亦奉命,由陇右移藩斯土。自官制、军政、学校、农桑乃迄城郭沟池之创者,因从奚奴度海门,双峡而上,阴晴倏忽,幻若金碧之楼台;松石离奇,森叹五岳之大,不足蒂芬,而天下之大观,壮乎此也。归而纪诸,诎犹怅怅云弥漫,甘澍沛焉。顾念斯山也,耸天拔峚,首尾华夷,意必有神明之隩。

群山拱拜,达摩合辅;其上,环翠亭翼,其下,左有柱天岩之峻,右有观海之游。固未始得此,今乃得之。毋亦是默默中以柶诏也。神明之奥,清灵〔工维固〕。经始光绪十四年六月迄十五年五月,土工、金工、木工、石工、漆者祝司常供,饬有司匡岁修,煌煌乎,巍巍乎,允足隆上都而壮边圉,维昔峰插霄,冰雪晶莹,望之若琉璃世界者。胥沦诸泯泯芬芬之内,一朝皇威远鬯,涤荡镜清,唯见万仞淩虚,屹然上镇俾护,乃翼翼新庙。岁时报享,为圣朝之景运,凑泊而蔚为佳气,而守土者躬逢其盛,抑亦千载弌时之嘉会,而钦命头品顶戴护理甘肃新疆巡抚部院新疆布政使司新疆布政使军功加四级

光绪十有六年岁次庚寅

三、结语

根据出土碑记,博克达山庙是光绪十四年六月始建,十五年五月完工建成;十六年岁次庚寅, 新疆布政使魏光焘为山庙的落成撰文立碑。博克达山庙废弃的年代,应该是清末至中华民国建立初期。

考古发掘和出土文物表明,博克达山庙遗址是清王朝实施官主山川祭祀的一处山庙。此次考古发掘的成果,对天池景区历史文化研究有重要价值。

清代新疆地区的官主祭祀,是自上而下的国家政治精神、文化运作在新疆地区物化的仪式象征,这种自上而下的国家政治行为在表达过程中具有鲜明的政治意义,是清政府意在将新疆纳入王朝统治秩序中的重要象征。清政府祭祀博格达山早在乾隆时期就开始了,那时是在乌鲁木齐由驻乌鲁木齐的最高长官遥祭,这在纪晓岚的诗集里有记载,诗云:“缥缈灵山行不到,年年只拜虎头峰”。形象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而建庙祭祀应该是清政府光绪十四年(1895年)新疆建省后。

《建修博克达山庙记》碑的发现,对于相关山川祭祀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博克达山庙遗址的发掘,为清代新疆地区历史文化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深化了我们对清王朝山川祭祀等有关重要历史认识和了解的同时,亦助益于对当代边疆地区新世纪文化创新与发展的思考,助益于维护祖国统一,维护各民族团结的教育宣传。

这件石碑的出土,说明新疆历来就是伟大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对目前反分裂斗争,维护祖国统一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是非常重要的一件文物,它为新疆近现代历史研究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博格達山,在西域各民族的心目中,是富有神性的山峰,被人们视为“神山”。清政府军队在进军新疆时,乾隆皇帝一直对博格达山深怀敬慕之情,曾两次下文“祭告”博格达山。乾隆二十四年间,清政府在博格达山举行了首次祭山仪式,并颁布《博格达鄂拉祭文》,将乌鲁木齐以东的天山博格达山作为“永镇西陲”的象征,列入祀典。从此,每年春秋两季,新疆官方都组织隆重的公祭博格达山神活动。一时间,众多人马,举幡持旗,浩浩荡荡,或登上博格达山半腰,或在山口,祭拜博格达山。

由于官府的支持,光绪十五年也就是新疆建省6年后,修了近日新发现的博克达山庙,正是魏光焘任护理巡抚之时。现在看来,魏光焘作为当时新疆的最高官员,其名字刻在碑石上,其缘由自然也就清楚了。(本文作者张铁男,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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