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朵朵开

解孟林

“哦，文文妈妈，气色不错，过年好啊！文文，这个寒假没有气着妈妈吧？”一进门，我笑呵呵地跟文文娘儿俩开着玩笑。

“这个年我们一家过得挺好，好多年没这样了。”文文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泡了一杯茶。“这是文文爸爸给我买的桃花茶，说能美容养颜。”洁净透明的玻璃杯中，粉白的花儿渐渐开放，飘向杯底，汤色清亮，柔和。

端起杯子，看看朵朵盛开的桃花，看看相倚而坐的母女，我心里也乐融融的。这跟上次家访的感觉可大不一样。

那是去年秋末冬初的一天，听说文文自杀未遂并想要辍学，我第一次来到文文的家。也是坐在这张老旧的沙发上，听文文妈妈絮絮地诉说：“我跟她爸爸之间没有感情，我和他分居好长时间了——我和文文睡一个房间，文文没我抱着睡不着觉——当年我就不愿意嫁给他，父母看好了他……（现在）他下了班就坐在电脑跟前打游戏，动不动就对我们娘俩发脾气，那天他说了句什么话来着，文文爬上陽台窗户就往下跳……这之前文文已经割过一次手腕了……她不愿呆在家里，在家里就跟我吵跟我闹还摔东西，有一次还打了我，这孩子真是折磨我啊。要不是为了她，我也不想活了。前年我信了主，主给了我坚持下来的力量。……”从她的话中，我知道她下岗已经多年，全家只靠文文爸爸一个人的薪水过活。她抱怨丈夫抱怨女儿抱怨父母抱怨生活中的一切，听着她的抱怨，看着她苍白透青的面孔，我的心里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沉重，我明白了为什么文文总是眉头深锁眼神抑郁——高中学生功课重，烦恼多，压力大，正需要父母的支持与指导，可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作为母亲，她是爱孩子的；作为老师，我是爱学生的。这是我们的共通之处。我就从这一点切入谈话。交流还算通畅。慢慢地，她理解了文文的痛苦和绝望，承认自己作为成年人，作为母亲，应当对此负主要责任；也理解了丈夫的坏脾气，并表示愿意同文文爸爸进行一次深谈，努力创造一个温馨的家庭氛围。

最后，我说，“可以对文文这样说：拼命学习吧，考上大学之后远走高飞。”谁知话音未落，她立刻说，“不行！她远走高飞了，她爸爸怎么办？！”看她着急的样子，我笑了：“还说你不爱文文爸爸？只是你没有冷静地审视自己内心而已；而且，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没有感情，只为孩子而维持这个家庭。你可能不知道这样说会给孩子多大的伤害和压力。请多多地看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吧，也请多多的把美好展现给孩子吧，这样会给她信心，给她力量。”文文妈妈也笑了，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第一次家访后，我跟文文有几次谈话，希望她改变看问题的视角，学会发现花鸟山水自然之美，用心感受亲情友情人性之美，也指导她与父母与同学与老师沟通的方法和技巧；我和文文妈妈之间也常通电话，我知道她动员文文爸爸一起去看心理医生了；知道文文表扬爸爸了，这让爸爸着实乐了好几天；知道文文终于允许她回到丈夫的房间睡觉了，等等。

现在，我喝着带着清香的桃花茶，听文文妈妈喜滋滋地诉说文文爸爸的改变，文文寒假中的表现，我心里暖暖的、润润的，宛如看到了百花渐次盛开的春天美景。我检查了一下文文的假期作业，听了听她新学期的打算，就告辞了。

文文和妈妈送我到楼下，初春的阳光下，迎春花金灿灿的一片，春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