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企鹅病”女友，行路中国开启“心形之旅”

李莹　樱花草

你梦想中爱情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当生命进入倒计时，你又愿意选择怎样的方式走完最后的旅途？在广西柳州市一条普通的街头，一个罹患绝症的爱笑女孩，一个帅气阳光的男生，一架轮椅，一辆单车，一只狗，就这样踏上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们与死神赛跑，用爱的担当，把黯然生命涂抹成晚霞般的灿烂。一路上坎坷相随，病魔侵袭，但遇见更多的是美丽的风景和温暖的人心。他们沿着长长的国道风餐露宿，生死相依，他们在中国的大地上用车轮印下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QQ签名引来痴心同窗

2014年3月的一个晚上，27岁的广西柳州小伙丁一舟在送走理发店最后一个客人后，疲惫地躺在椅子上打开了手机。这时，一个QQ签名却让他本已劳乏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我不害怕死亡，我担心的是我的朋友们，我死去了，你们怎么办？”

这个签名的主人，是丁一舟的小学同桌赖敏。这是怎么了？赖敏可是一个爱笑的阳光女孩啊，一舟赶紧关切地问了起来。

原来，这一年的春天，在短短的9天时间里賴敏的父母先后去世，瞬间沦为孤儿的她处在巨大的悲痛中又患上了企鹅病，时常头晕加剧，甚至无法正常走路。企鹅病是一种遗传性小脑性共济失调疾病，表现为走路摇晃，语言不清，吞咽困难，一旦发病，很快就会走向生命终点。医生说她的生命可能30岁就会结束，相恋7年的男友听闻后决然离去。

听完赖敏的遭遇，一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15年前的他，成绩倒数，叛逆又孤僻，备受老师冷落和同学孤立。而活泼的三好生赖敏却从来没嫌弃过他，经常帮他辅导功课，鼓励他参加班级活动。赖敏温暖的笑容像一束灿烂的阳光，给了一舟勇气和信心，他渐渐地融入了班集体，学习成绩也赶了上来，再也不是别人眼中的“怪”小孩。一舟对她充满了感激和好感，情愫暗生，只是不善言辞的他没有勇气向她表白，一直把这份暗恋埋在了心底。

曾经留给他美好记忆的阳光女孩如今的命运这般悲惨，一舟的心一下子被揪痛了。他的侠义心肠被激发了起来，当年是赖敏的无私帮助让他走出阴影，如今她深陷困境，岂能坐视！他想都没想便租来一辆卡车，将她和她所有的家当连锅端到自己在柳州租用的房子中，不容分说地承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看着本就阳光帅气的丁一舟如今被绑在自己这样一个废人面前忙前忙后，赖敏满是愧疚，她心酸地说：“你别管我了，会拖累你的。”丁一舟却笑了笑，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说：“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下你不管的。”为了让赖敏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丁一舟送给她一只小狗“阿宝”做伴。

然而，病魔并没有因为丁一舟和小狗的到来而有所收敛，当走遍所有的医院，用过所有的药物后，赖敏的病情依然在不断恶化。一起生活半年，一舟从扶着她，到背着她，到最后只能让她坐在轮椅上。而为了给赖敏看病，丁一舟几乎花光了自己做理发师赚取的所有积蓄。

被病痛折磨得日渐虚弱的赖敏，只能通过看书来让自己暂时忘记现实的残忍和痛苦。当她合上自己最喜爱的三毛的书，禁不住憧憬起那种流浪洒脱的生活：“多想出去看看啊，哪怕走不动路，哪怕生命进入倒计时。”

谁知，赖敏这样一句异想天开的话，却让丁一舟当了真。是的，与其这样在家等死，不如带着她，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当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时，至少回忆是彩色的。想到这里，丁一舟兴冲冲地买来了帐篷，加固了轮椅，开始为将来的远行做准备。

他想好了，每到一个地方，他就到街边摆摊剪头发，攒够下一程的费用就继续上路。他要带着赖敏，从广西柳州出发，到云南、西藏、青海、甘肃、陕西、河南、北京、山东，再回到广西。他要在中国的地图上，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用双脚走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一切准备就绪后，2015年1月1日，丁一舟拉着赖敏，迎着新年的朝阳匆匆上路了。为了不至于让家人起疑心，他向父母谎称自己到外地打工。临行前，一舟的所有盘缠，就是一套谋生的理发工具，一个用来居住的帐篷，一辆自行车，一只狗，两根拉轮椅的绳子，和兜里仅有的200元钱。

陪伴是最实在的爱

迎着新年朝阳，他们说走就走，为爱奔忙，这注定是一场充满艰辛的旅途。出发才三天，轮椅就开始罢工。每次抛锚，一舟就要变身成修理工。碰到上坡，不但一舟使劲，小狗阿宝也像战友，埋着头，蹬着腿，身上拴的绳子绷得紧紧，卖力拉着轮椅。

走累了，他们就停下来，丁一舟就地支一个小摊，在捡来的厚纸板上大大地写上：“剪发，5元”。最初，人们看着奇怪，有人甚至上下打量着他们嘀咕“谁会去他们那里剪头发？”一连很多天过去，几乎没有人愿意尝试过问。无奈之下，丁一舟只能到就近的工地上搬砖，以贴补日常用度。

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晚上就在偏僻的空地上搭上帐篷过夜。这时，阿宝就守在帐篷外面忠实地守护着主人，它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四周的一切，一次甚至吓跑过小偷。

赖敏当然也不会闲着，她坐在轮椅上，细心地用手机记录下一天的行程，并配上精心编写的心情短语发在微博上。她一面编辑一面狡黠地冲着一舟眨眼睛，坚持说要留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回忆。

就这样，他们慢慢地向着南宁的方向前行，半个月时间走出300多公里的路程。然而，健全帅气的男孩、活泼可爱的小狗和轮椅上的女孩的奇怪组合，本就容易引人注目。走着走着，渐渐有人开始打听他们的故事，媒体也随之跟进。北京一家厂家，迅速给他们捐来一辆轮椅运载电动车，并一再表示不留名。川流不息的209国道上，许多车为他们而停，或表示愿意搭载，或要捐钱捐物。电动车没电了，也总有好心人出现用绳子帮忙拉着走……

随着新闻的传播，很自然地，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丁一舟家人那里。他的母亲知道后哭得泣不成声，她怎么也想不通，赖敏究竟给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以至于不惜辞掉工作，赔上所有家当，也要和这么一个瘫痪的女人远走他乡。她开始频繁给丁一舟打电话，甚至声称如果他不回家，就要断绝母子关系。而这时，他们才刚刚抵达南宁。

赖敏看着丁一舟不仅要承担旅途的重负，还要承受家人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和埋怨，心里难过极了。她握着一舟的手，哽咽地说：“回家吧，走到这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丁一舟堵住了她的嘴，擦去她眼角的泪慢慢地说：“你只看到了我的付出，可你知道么，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带给我的温暖和快乐，是这么多年来我很少感受过的。你一点都没变，也许以前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照顾你，现在，我想告诉全世界，我爱你！”

丁一舟没有受到家人的影响，依然坚持带着赖敏朝着既定的路线前行。他相信，母亲终有一天会理解他的。他们沿着209国道慢慢地走，晚上在帐篷中相拥而眠，清晨在鸟儿的鸣叫声醒来。

赖敏坐累了，一舟就扶她走走。饿了，一舟就在田野边埋锅造饭，一口口喂赖敏，再喂阿宝，最后才轮到自己。一次，赖敏的轮椅发生了故障，险些将她摔到地上。这时，丁一舟就变身修理工，一眨眼的功夫轮椅就恢复如初了。

对于一路西行的他们，西藏无疑是最重要一站。可由于路途颠簸、高原反应，赖敏的病情逐渐加重，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医生诊断，赖敏的颈椎也开始萎缩并压迫血管，整个病情还在恶化。望著一舟担忧的眼神，赖敏努力笑笑，“我不怕死，我只是怕陪你走不完整个旅行。”

爱没有终点

2015年7月1日傍晚，圣城拉萨终于迎来了他们风尘仆仆的轮椅车。从1月1日出发，整整半年，180多个日日夜夜，他们终于站在了心心念念的布达拉宫面前，两个人激动得相拥而泣。

就在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的时候，驴友雷神着急地冲着丁一舟直眨眼睛，见他还没领会，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拖了出来。“这么神圣的地方，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表示的么？”看着朋友明显的暗示，一舟终于恍然大悟。

是的，早在出发前他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小小的心愿，如果旅行顺利完成，他定会迎娶赖敏为妻。如今，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天堂般的布达拉宫，应该让它为自己的爱情做个见证！

5天之后，丁一舟特意给赖敏换上了藏人的新服，自己则穿上崭新的西装。当夜色降临，在众人的围观之下，一舟手持格桑花，彬彬有礼地走到赖敏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半年了，我们走到这里太不容易。嫁给我吧，虽然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我会让你幸福快乐的……”说着说着，丁一舟的眼角泛起泪光。

看到这样动人的情景，上百名游人自发围成半圈，纷纷挥动手机荧光，齐声高喊着“嫁给他”。在这仿佛电影情节的画面中，轮椅上的赖敏早已泣不成声，她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鲜花，轻轻地说了声“我愿意”，便与爱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被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拉萨不是他们的终点。2015年10月，一舟和赖敏又沿着青藏线走向青海、甘肃、陕西……梦想的“心形”路线，还在他们脚下一点点延伸。2016年7月，两人再次回到拉萨，重新登上了布达拉宫。相比一年前，赖敏身体状况似乎更差了，几乎走不动路，吃饭洗澡如厕，都要靠一舟背来背去。可她脸上依旧是灿烂笑容。

时光很快走进2017年，丁一舟和赖敏的旅途依然还在继续。一路的风餐露宿，他们晒黑了很多，脖子上的皮肤都有些许蜕皮，赖敏的病情逐渐加重，经常说话出不来气，有时嘴巴、眼睛、鼻子等器官不能协调，无法正常交流，摔倒更是常事。丁一舟知道，总有一天，赖敏或许终会离开，但他一点都不后悔，他会带着她的骨灰，继续走完剩下的路。

编辑/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