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生行至中点（组诗）

蒋戈天

中 途

秋风起，一部黄金剧的上演和落幕

仿佛在一夜之间

将谷物与血汗扛回家，将疼痛和衰老留给大

地

骨头历经磨损，紧缩着冷

一些诺言丢弃了，几只麻雀在草垛上

争抢着各自未知的命运

汽笛轰鸣，无数列车驰过向日葵的森林

斩断那些金色的头颅

当它们返程

旅客的口袋依然空空——

大雁远去了。生命就像不知疲倦的指针

怀抱热血的人

现在你所占据的，只能是中途而已

黑夜里的雁阵

能划破黑夜的，除了闪电和星光

还有“嘎嘎”的雁阵

入夜，当丝丝秋凉在草叶的露珠上摇晃

这时，几声雁鸣

带着孤单和疲惫，唤醒寂静的夜空

从遥远的北国

一路向南，以一颗颗不舍之心

追尋万水千山

将梦想和家驮在双翅上，比流云更轻

比铅石更重

它们的飞行贴近天空

与大地保持平行

这样，它们的一生便能望尽天空的高远

胸怀大地的广博

这极像人到中年的我们

多年来，一直低头走路，弯腰生活

将身体放低，再放低

直至低入尘埃

但所幸依然胸怀广博的大地

望尽高远的天空

当人生行至中点

喜欢淡看山水和苍茫人间

也不拒绝惊鸿一瞥

带来的瞬间冲动，深远无边的想象

往事像一块碎布，沾满灰尘

拾起或者放下

已掀不动内心多少波澜

怀念来路，习惯将去路事先留出

而出发之际

愿将过往的痕迹清扫干净

爱情磨损了，选择用亲情

填满那些豁口

友情淡薄了，借清白之水加以认读

喜欢简单，像白净的床单

可以好好晒一晒太阳

喜欢随遇而安

像溪水里的鱼，可以自由出入江湖

对世事持有己见，存有余力

某些热衷，坚实而不可轻易摧折

选择在僻静处，指点江山

选择在余火正旺时，提前考量生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