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现实

2017-07-16 20:53时方圆
新媒体研究 2017年11期
关键词:朋友圈心理

时方圆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广州 511400

摘 要 基于朋友圈在微信用户中的广泛使用以及其在信息获取中的窗口式作用,文章提出“朋友圈现实”这一概念,并着重从个体心理角度分析朋友圈发布者在自我判断基础上的信息选择和加工。利他主义、理想自我心理、焦点效应和霍桑效应、从众心理、安慰感寻求以及反责任分散效应共同影响着分享者对不同类别信息的筛选和表达转变,用户多个好友对信息的选择共同塑造着该用户的朋友圈景象。

关键词 朋友圈;内容发布;信息过滤;心理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7)11-0022-03

1 从媒介现实到朋友圈现实

媒介现实,早起源于李普曼的《民意》著作。他在書中指出,鉴于个人有限的信息获取精力、能力及手段,面对社会的广阔性和发展变化的无限性,对于切身感知以外的事物,人们只能通过各种“新闻供给机构”去间接地了解。而媒介现实并不是现实环境“镜子式”的再现,是传播媒介通过对象征性事件或信息进行选择和加工、重新加以结构化后向人们提示的环境。新闻供给机构对信息的筛选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社会政治、经济制度,文化传统以及新闻传播规范。“我们就像这些囚犯一样,只能看见媒介所反映的现实,这些反映便是构成我们头脑中对现实的图像的基础。”①

《2016微信数据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9月,微信平均日登录用户达7.68亿;微信用户平均好友数量达194人,接近两年前的2.4倍;朋友圈已成为微信用户手机社交的主阵地,61.4%的用户几乎每次使用微信都会同步刷新朋友圈,从来不看朋友圈的用户仅占比1.3%②。当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朋友圈浏览信息时,每一位微信用户对于其好友来说都是一个获取资讯的窗口。和新闻机构类似,个人在发布朋友圈时也会不自觉地进行信息的选择、加工和结构化。

针对朋友圈在人际交流中的广泛使用、便捷的多图文信息发布平台以及其在信息获取中的窗口式作用,笔者提出“朋友圈现实”这一概念:朋友圈现实是基于用户多个好友对信息的筛选、组合下,所共同塑造的该用户的朋友圈景象。用户好友在自我价值观和心理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对接触到的外界信息进行筛选,借助微信平台进行文字、图片等原创内容或音乐、推送、链接的转发,在实现自我预期的信息发布目标的同时,也打造着该用户的朋友圈环境。区别于媒介现实,朋友圈现实因其多主体参与性而具有广泛的差异性,个人色彩更加浓厚。

和媒介现实类似,朋友圈现实不同于客观现实,由于用户好友发布的信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个人的价值判断,因此朋友圈现实并不一定能够完全展现现实世界的全貌,甚至在个体对信息的错误判断以及群体传播过程中盲目跟风等因素的作用下,朋友圈现实可能会在一定时期内会发生扭曲,偏离客观。

良好的技术平台是信息发布的前提,而笔者以为,朋友圈的发布需要现实的需求和动力,即人们总是为了满足自我的某种需要进行信息的发布。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指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是由低到高的人类需求体系。虽然从宏观上来看,朋友圈的发布受制于某一阶段的社会热点、经济发展状况等客观因素,但在微观角度,朋友圈的发布则是出于个人不同层次的心理需要。本文将从个体的心理角度出发,分析影响朋友圈发布者信息过滤的心理需求因素。

2 心理作用下的信息过滤

2.1 利他主义心理下的社交需求满足

社会学指出互惠规范和社会责任规范是驱动利他主义的两大力量。社会学家阿尔文·古尔德纳认为,一个普遍的道德准则就是互惠规范,对于那些曾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应当施以帮助,而不是伤害;社会责任规范是指人们应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不要考虑以后的交换③。

从这一角度来说,朋友圈最新资讯、娱乐休闲或实用信息的转发是出于利他主义心理作用下对个体社交需求的满足。首先,人们在对信息价值进行自我判断的基础上进行发布,不管信息是否真正为朋友所需,这一步都从心理角度满足了个体帮助他人,实现自我价值的需求;其次,用户在与朋友对相关信息的评论、互动以及意见交换的过程中,又进一步稳固了社交圈和亲密关系。

1996年,在哈佛商业评论的一篇研究报道中,研究员Earnest Dichter指出,在分享过程中,64%的分享内容都是关于分享者自己的。同样,朋友圈的该类信息在本质上是经过发布者筛选的首先为其所需要和认可的信息。当然,用户在进行浏览时会对其进行二次筛选,但是朋友的身份、价值、追求已经预先决定了个人朋友圈该类信息的基本格调。

相对于微博,朋友圈属于熟人圈,个体与个体之间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和交往需要成为微信好友,这也就保证了其在信息关注点上持有更多共同点和契合点的可能。或许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为什么在微信公众号推送打开率不断降低的情况下,朋友圈的转发可以帮助其实现二次传播,造就“十万加”产生的更大可能。但是在本质上,朋友圈该类信息流依旧是发布者价值观的体现,是其对用户朋友圈不自觉地议题设置。

2.2 理想自我心理下的形象塑造

1986年,心理学家Hazel Markus和Paula Nurius提出“可能的自我”一词,区别于“现在的自我”概念,它包括我们想要变成的理想的自我、我们能够变成的自我以及我们害怕变成的自我。Markus和Nurius认为,理想的自我主要通过想象未来状态,制定未来目标,启动目标激励作用而影响现有行为④。

基于戈夫曼的“拟剧理论”,有学者在分析微博用户的自我呈现过程时,提出“微博表演”的概念,指出网络用户在微博平台上的一种选择性地呈现理想化自我的行为方式⑤。同样,笔者以为我们经常在朋友圈分享的自我亦是理想的自我。在长期的个人发展过程中,在现实的束缚和某些不可抗力的作用下,社会大众普遍会在心理层面保持对自我的期待与追求,进而在头脑中描摹理想的自我画像。在朋友圈信息发布之前,个人会预先判断该类信息是否符合自我理想形象所应当具备的特质。在这种模式下,分享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象征我们想要成为的自我。鉴于理想自我的可塑性和相对于现实自我的优越性,人们在进行分享时会在无形之中达到自我实现需要的满足。比如出于对自我形象的塑造和向往,当代女性更倾向于分享独立自主、努力奋斗等主题的文章,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尚未完全实现,但分享本身便可以给予信息发布者积极的心理暗示。

出于理想的自我心理作用下,大众为实现自我所发布的朋友圈信息往往呈现出积极、乐观、开放等美好特质。

2.3 霍桑效应和焦点效应下的表达转变

心理学中的霍桑效应主要是指当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或学习受到社会重视与关注时所产生的积极的反应⑥。在朋友圈中,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扮演着公众人物的角色,通过原创图文,音乐、推送或链接的转发将自我的价值观、生活状态以委婉或直接的形式表现出来,在这一意义上,朋友圈是个人展示形象的舞台。同时,受焦点效应影响,人们往往把自己看作一切的核心,并直觉地高估别人对我们的关注程度③。在此背景下,在朋友圈信息发布过程中,为了塑造自我的社会形象,人们会出现普遍的表达转变。如果说理想自我更多的是向内转,即满足个体自我实现的需要,那么霍桑效应则是出于社会系统下,发布者获得认可的需要,即满足自我的社会需求和尊重需求。社会主流意见、标准和价值观实际上促使朋友圈用户不自觉地选择自我行为中与之契合的部分进行发布。

2.4 亲密关系下的安慰感寻求

西德尼·朱拉德于1958年提出自我表露的概念,指“告诉另外一个人关于自己的信息,真诚地与他人分享自己个人的、私密的想法与感觉的过程。”⑦个人在朋友圈的自我表达也是一个自我表露的过程。根据自我表露的内容,可以将其表露态度分为积极、消极和中立。虽然在霍桑效应下,人们的自我表露趋于积极,但是在分析过程中,我们不能忽视微信的熟人圈属性。有实证研究表明,自我表露的态度与主体和表露对象的交往程度相关。遇到陌生人时,主体的自我信息表露态度积极,随着关系的进一步发展,表露主体会主动公开个人隐私信息,甚至会倾向于率先发泄消极的信息⑧。在此理论背景下,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大学生群体朋友圈中“论文还没完成”“假期刚刚开始,就又结束了”之类的信息表达。在这一过程中,受众的愉悦感不仅来自于消极情绪的发泄,更在于信息发布后与好友互动过程中得到的安慰或共鸣。

2.5 从众心理下的盲目跟风

从众心理实际上反映的是人们的孤独恐惧。在长期的群居生活中,人们普遍养成了对群体的依赖。为了避免孤立以获得社会安全感,在进行信息发布之前,个体会预先评估当时的意见气候,当意识到自己的意见属于大多数的时候,会更大胆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当自己的意见属于劣势,便会选择沉默,甚至在压力下,发生观点的转变,这也是德国社会学家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沉默的螺旋”理论主要涉及的问题。在这样的循环过程中,主流意见得到强化,而小众观点逐渐式微。

同样,在朋友圈中,为了避免孤立以及表达自我对某类事件的参与感和存在感,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某一类推文“刷屏”的景观。如果该类信息最初由某一位权威人士或意见领袖发布,那么“刷屏”现象可能会更加广泛、持久。

从众心理在不同性质事件中所造成的影响各不相同,在娱乐休闲性事件中易于引起集体狂欢;在社会正面事件中还可以起到弘扬主旋律,鼓舞人心的作用;但是对于社会负面事件,虽然群体舆论压力会在某些时候推动问题的解决,但是盲目从众下过激情绪的传染容易造成消极情绪扩大化,甚至引起不安、恐慌,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

2.6 反责任分散效应造就的舆论力量

责任分散效应是指如果要求一个群体共同完成任务,群体中每个个体的责任感就会削弱,面对困难时往往会选择退缩,总是期望群体中的其他人多承担责任。“责任分散”的实质就是人多不负责,责任不落实⑨。

在当代,责任分散效应依旧具有其群体适用性,本文提出的“反责任分散效应”只是针对朋友圈发布的部分内容,有其特定的适用对象和必须依托的传播环境。笔者以为,在民主社会里,舆论对政府等部门所产生的压力在促成事件解决的过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随着公民民主意识的强化,个体开始意识到自我在舆论中的地位和可能起到的作用,加之以朋友圈信息发布的便捷性,在社会负面事件的发酵过程中,越来越多的朋友圈使用者,期望通过自我的转发和参与,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促成事件解决。

除此之外,近年来与“众筹”相关的推文频频“现身”朋友圈,帮助对象可能属于用户的社交范围,也有可能已经通过舆论发酵,演变成为全国性的“众筹”事件。在这一过程中,借助微信便捷的支付平台,日益广泛的受众开始贡献自我的绵薄之力,积少成多,凝聚社会力量。

反责任分散效应也在某种程度上告诉我们,对于朋友圈某些推文的刷屏现象,不能用“从众”一概而论,在某些情况下,它所代表的实际上是公众公共责任意识的提升。

综上所述,用户朋友圈现实的打造是在心理因素作用下,其好友对信息进行筛选、加工的结果。其中,利他主义心理塑造着朋友圈实用类、资讯类以及娱乐休闲类的信息流状态;理想的自我心理、霍桑效应、焦点效应以及亲密关系下的安慰感寻求,分别影响着朋友圈积极乐观类和消极宣泄类信息的发布;此外,在分析从众心理造成的朋友圈集体狂欢,感染力传递或者消极情绪蔓延的同时,我们也应当对于其中可能包含的“反责任分散”因子区别对待,重新审视当代公民的社会责任感。

注释

①M.麦考姆斯、T.贝尔:《大众传播的议程设置作用》,《新闻大学》,镇之译,1990年夏、秋。

②騰讯企鹅智库、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产业与规划研究所:《2016微信数据报告》,2016。

③戴维·迈尔斯:《社会心理学(第十一版)》,张智勇,乐国女,侯玉波译,人民邮电出版社2014年版。

④MARKUS& NURIUS,P.Possible selves.American psychologist, 1986(9).

⑤靖鸣,周燕:《网民微博表演:基于自媒体平台的自我理想化呈现》,《 新闻大学》,2013年第6期,第118-122页。

⑥时蓉华:《社会心理学词典》,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3页。

⑦Jourard S M. The Transparent Self Litton Educational Publishing,Inc. 1971.

⑧谢新洲,安静:《社交媒体用户自我表露的影响因素分析》,《 出版科学》,2016年第1期,第10-14页。

⑨中国健康世界网:心理辞http://xinli.39world.com/view/217790/.

参考文献

[1]戴世富,韩晓丹.朋友圈分享内容的定量分析[J].东南传播,2015(1):13-16.

[2]管登峰.媒介现实对受众观念现实的影响[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2.

[3]邓银华.微信朋友圈大学生用户信息分享意愿的影响因素研究[D].湘潭:湘潭大学,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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