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颖
在农村,鸡鸣是一天忙碌生活的开始,奶奶厌倦了城市里日夜的灯光耀眼,收拾包袱回归了多年前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回家探望,奶奶的生活总是有规律地一天天往复。刺眼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照得我眯起了眼睛,慵懒地翻了个身,伸出手往身侧一探,身旁的被窝冰凉,奶奶起床一段时间了。
我趿着拖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一步步往餐厅挪,却未看见那瘦小忙碌的身影,身形摇晃着往门外一瞥,一顶装饰着紫色丝带的草帽在齐腰高的农作物堆里时隐时现。没过多久,草帽微微偏转,奶奶站了起来,眯了眯眼看清了我,便拾起铁铲,走到水泥前院上麻利又熟练地剔除了铲上的泥土,拿好柜中食材,又忙碌起我的早餐。
从水煮蛋氤氲的水汽中抬起眼,奶奶似乎永远都在忙碌,那么她生活故事的开始是在什么时候呢?我不禁产生了想要了解一番的欲望。
是夜,临睡前,我在被窝里偷偷定下了一个闹钟,希望第二天能一探究竟。按时醒来后,一旁的奶奶却仍在沉睡,我仰面躺在床上,打发着奶奶醒来前的时光。天仍是藏蓝色的,光线在秒针的漫步中一丝一缕地偷换着,藏蓝色块中掺入了几片棕色的细点,墨黑的色调渐渐偏向了棕红色系。目光在天花板上留恋的片刻里,转眼再看时,幕布仿佛被放在水中漂洗了一遍般,逐渐褪色,棕红色越来越淡。
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天竟透出了几抹亮色,很快,周围的伙伴们便纷纷响应,鸡鸣声时远时近,此起彼伏。身旁的被窝蠕动了几下,奶奶的胳膊从被窝中伸出,迎面扑来了一股暖意。闹钟声无法吵醒的奶奶,却对鸡鸣声敏感不已,动物伙伴的提醒对她如此重要。鸡鸣划破了即将破晓的夜空,带来了新一天的曙光,是迎接希望的起始。
农村的故事发生在鸡鸣声里,发生在和谐相处的提醒里。一切的忙碌始于鸡鸣,一切的新生始于提醒。
回到熟悉的城市家中的床,机械而刻板的闹钟声在七点钟不停地重复着,我从被窝中伸出手,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轻轻一划,重又跌回梦境里。
简单淳朴发生在鸡鸣声里,可城市中的“鸡鸣”能唤起故事的开始吗?
(指导老师:乐继平)
在工业文明与农业文明之间
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城市的孩子曾听过鸡鸣之声?或者,我形容错了,在中国很多乡村,也早已没有鸡鸣之声了。因为乡村也在发展,乡村城镇化的过程,就是农业文明消逝、工业文明扩展的过程。但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总是在追求已经消逝的,认为那是一種美好,或者说是对比之下的美好。
当文中的作者长期在工业文明的轰隆中被迫起床,那农业社会里单纯的鸡鸣则被赋予了一丝温情,一丝圆润的生命力。鸡鸣代表的是自然状态,而闹钟代表的是被迫状态。其实,二者工作的性质相差无几,但却存在主被动之分。
现代的人,已经很难从工业文明中抽离了,所以对农业文明的怀恋会愈来愈甚。实际上,与其说人们在怀恋过去,不如说是人们不满足当下。可惜的是,人不可能同时拥有过去与当下。所以,该怀恋的还是要怀恋,该记录的还是要记录。这也许就是本文的价值所在吧。(肖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