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私人摄影师

高松

2016年，零零无限CEO王孟秋和两位合伙人张通、Joe在清华大学附近的华清嘉园民宅里，已经为无人机项目研发了两年。这一年称得上是消费级无人机“元年”，全球范围内的消费级无人机销量增长到了430万台，增速为167.71%。

这种曾经的航拍专业工具正在消除极客产品的烙印，每一家无人机厂商都极力降低使用门槛，为小白级用户增加了自动返航、自动避障等傻瓜式操作功能。在当时，王孟秋思考过一个问题：当无人机生产商大疆科技已经牢牢控制了71%的消费无人机市场份额后，创业公司的机会在哪里？

2014年5月，王孟秋回国创办了零零无限，在此之前，他在斯坦福大学攻读计算机专业的博士。事实上，和父母旅行的经历启发了王孟秋回国开发无人机的想法—他发现家庭合影时要么用自拍杆，要么交给路人拍照，合照的背景或许不同，但人的表情和姿势永远一样。“很多次家庭出游都差不多，拍照体验完全是破碎的。”王孟秋说，“但自拍无人机可以将拍照的意义还原为捕捉生命中的美好瞬间。”

和吸引极客用户的航拍消费无人机相比，王孟秋认为自拍无人机事实上在生活场景中将有更高的使用频率，比如，朋友聚会的后院BBQ，儿子的一场儿童球赛，也可以是周末跟家里宠物在草坪上嬉戏的画面。另一方面，低空近景人物拍摄、使用场景更为生活化的“飞行相机”，也能和大疆系列航拍无人机的产品定位区隔开来。

2016年10月，团队推出了跟拍无人机Hover Camera小黑侠，这是一款能跟拍、提供更多视角和录制运动片段的无人机。2016年，它已获得了总额2500万美元的融资，其中天使轮200万美元和A轮融资2300万美元，投资方包括IDG、金沙江创投、真格基金、ZUIG等。

直观上，Hover Camera像两层扁扁的镂空黑色盒子。这其实是两个折叠的碳纤维保护罩，里面有四翼螺旋桨，飞行时展开，长度不及一部iPhone 7 Plus，重量也才238克。

为了能够让更多小白用户使用，在操作方面，Hover Camera弃用了传统的无人机遥控器，起飞、飞行和降落直接在手机上操控，不过和航拍无人机不同的是，Hover Camera开发了人机交互的“指尖放飞”—托着无人机的指尖上，Hover Camera可以轻盈起飞，即便在狭小的室内，它也能周转或悬停，发出嗡嗡的响声。

“航拍无人机是为了拍‘景，飞高飞远，拍远山，拍大桥，拍沙滩。零零无限推出的Hover Camera是为了拍‘你。”零零无限产品经理刘力心说。在他看来，这是两种不同的镜头语言—Hover Camera无人机拍摄以人为中心，比如同样是拍摄跳水，航拍无人机的产品拍摄的是宏大的跳水场景，但零零无限想做的是人物跟踪拍 摄。

即便如此小的Hover Camera仍包含300余个元器件，从机械结构设计到电机、旋翼设计，都需要从头开始，况且硬件之外还有嵌入式系统、飞行控制系统、用于跟拍的机器视觉，以及对iOS和安卓等手机系统的适配。“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王孟秋说。

对于零零无限来说，创业过程是从不懂到懂的学习过程，早期最大的门槛还是在软件上。“硬件是打磨得出来的，但是软件上需要长时间积累。”在Hover Camera上没有双目摄像头，全靠软件的优化来支持单摄像头与人控制相对距离。

此外，王孟秋一早就确定“安全飞行”是Hover Camera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在零零无限团队看来，一个旋翼高速旋转的飞行器，无论多小，都会有误伤人的危险。在产品设计中，不同于业内普遍使用避障技术来实现安全保护，Hover Camera的做法是加入带“保护罩”的外壳。在苹果专卖店内，除了Hover Camera，其他无人机都禁止试飞。他们认为有了保护罩的Hover Camera不会伤到人，而其他无人机的避障软件技术不能确保没有故障。

为了方便携带，在原型机的材质选择上，团队考虑过用铝镁合金、塑料或加纤塑料来制作保护罩，但因为容易变形或过软等会造成安全隐患的原因，Hover Camera最终使用了既坚固又轻盈的碳纤维。但随之而来的是成本大幅增加，制成这样的保护罩，需要经过CNC切割、抛光、烤漆等几十道工序，让Hover Camera的销售价格攀升至599美元。

这是一个在安全和成本之间权衡的问题，团队考虑后选择了前者。如果去掉保护罩，Hover Camera以单电池可以飞24分钟，可是以现在的形态只能飞10分钟，一些用户也质疑10分钟的飞行不符合“自拍”这种高重复性的行为。同时，因为保护罩带来的侧向风阻加大，当户外风大的时候，Hover Camera的稳定性很难保证。

但是零零无限仍然坚持做保护罩。“我不想做航拍，我们想做的是私人摄影师，就像家里多了一个人一样。”王孟秋说。依据王孟秋的判断，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类拍照这件事情很可能被颠覆。“给机器两三年的发展，它会懂得构图、取景、拍照。”

事实上，你可以把Hover Camera看作一个会飞的小机器人，它每秒钟拍摄30帧，每一帧都要确保人物在画面中间位置不变，也就是说它每时每刻都在构图。

跟拍无人机的核心在于自动化捕捉到随时变化的人物动作，比如扣篮的瞬间，这就要求零零无限团队在跟人算法上做出深度优化。团队在一颗高通骁龙801芯片上实现了基于卷积神经网络（CNN）的人脸人形检测算法，在用户选定需要跟随的人形之后，跟随部分采用Hover Camera的跟踪算法。

在Hover Camera上市前，在美国苹果总部，出于受众、用户体验和设计元素的匹配，零零无限与苹果达成了合作。在与苹果生态做了诸多适配和兼容—如影像编辑软件、文件系统—完成了多国的本地化工作后，Hover Camera先是獲准进入5个国家和地区的苹果专卖店，随后国家数扩展到30余个。

至今，Hover Camera并未开设自己的线下实体店，只是在苹果店和线上销售。王孟秋不愿透露销量，但也不讳言其在产能上的爬坡，到今年5月才实现产能充足，而线上销售是积累产能比较好的方式。

从2016年10月正式发布到现在，Hover Camera大的固件升级已经有5次，从UI到交互界面都和最初的版本完全不同了。

第一版的Hover Camera软件界面有点儿像大疆的遥控器操作，但现在则以用户社区为主体；它跟踪人的模式和方式也都与第一版大有区别：第一版，Hover Camera有两种跟踪模式，一种是只跟着面部，另一种则是整个人都需要入镜。当初的两种模式是为了区别近景拍摄和跟拍，但如今通过影像识别的优化，无人机能自动切换，不需要用户自己区分。

“这一代的Hover Camera可能符合某些人的需求，但不是主流。它的名字带有Camera说明主打拍照和摄影功能，从自拍上来看，它的价格远高于美图手机、索尼自拍神器，价格并不吸引主流用户。不过，他们避开了大疆优势产品的市场策略，开创了自拍无人机的需求，实现了差异化竞争。”一名无人机用户在知乎上评价道。

无论是安全还是便携性，Hover Camera都在取舍中平衡产品。“我们有最后想服务的用户，但不是说一代就能全部覆盖到，iPhone一直到3GS之前都没什么人用的，一直到规模化之前，都是少数人的一个非刚需。”王孟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