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此刻阳光

汤飞

新年第一天，太阳起得比我还要晚，直到中午，天空还是阴沉而冷峻，没有一点迎接新年的喜气。它的躲闪如同我的赖床，再晚也得露个面才行。对于它而言是出来，而我是出去。按先后顺序来排，因为它出来了，所以我出去了。

街上的人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欲与阳光比灿烂。辞旧迎新的气息浓得像太阳出现之前化不开的雾、出现之后撒下的耀眼金光。是啊，昨日如流水，昨日已经过去，明朝尚未到来，而我们能把握的，也只有当下，能做的，就是珍惜此刻。

广场上的人格外多，阳光暖暖地包裹着从“二九”里穿梭而来的人们，他们三五成群，或坐或踱，或言谈或不语，或兴奋于多日不见的晴天或漠然索取老天的赐予。给我触动最深的是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乞丐模样的中年男子，他悠然自得地斜躺在长椅上，阳光穿过他脏乱的须发，直抵他的皮肤和内心。在这样美好的阳光下，谁管他度过了怎样的一年，遭遇了哪些坎坷，明天将要去往何方，下顿饭在何处。他自己同样不管，此刻正适合安静、安心地小寐一会儿，做一个美美的梦。

温总理曾说：“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从另一个角度看，太阳的光辉公平无私地照耀着每一寸土地，恰好是一种正义。无论黄发还是垂髫，富甲一方或者两袖空空，阖家团圆还是形单影只，收获满满或一无所获，惆怅难过还是轻松高兴，过客抑或归人，阳光都一视同仁、平等待之，不因你志得意满便多予几分，更不因你愁眉不展便少予几分，可以锦上添花，也能雪中送炭。总之，它总是恰如其分地带给你异于往常的体验。

然而，阳光就只是阳光，它并没有一千种、一万种面目，更不会千变万化的魔术。阳光究竟以何种容貌照亮你的脸庞，完全取决于你的处境、心态以及希望。它之所以承载着那么多的含义，不过是因着人性的需要，经由人心装饰成一则寓言、一段插曲或一个寄托罢了。

幸好，阳光依旧是阳光，明媚而暖和，任由人们在窗前、广场或河边以舒适且文明的姿态享受。那些奔波忙碌的人呢？没关系，当他们步行或乘车经过阳光普照的街道，透过玻璃窗向外张望时，仍能感受到它的慷慨。即使无法亲密接触，难道你被阴冷折磨得毫无脾气的心不会为之一振，跳动的节奏不会从凝重转到轻快吗？

这就对了，虽然方式不同，但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都在享受它。让我们享受此刻，哪怕昨日时光已经如流水一般逝去不可追，而明朝即將驾一叶扁舟，在茫茫江海里寄余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