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柯洁输掉的一小步，却是正义力量跨国联手的一大步|壹周演义

2018年12月10日，挪威古老的奥斯陆市政厅里高朋满座，嘉客如云。伴随着如雷的轰动掌声，一个个子矮矮、瘦小的中国年轻人从嘉宾席的第一排起立，走上领奖台。

他的西服比自己大了一号，鞋子似乎也大了一号，所以五分羞涩、五分别扭，在领奖台前站定，右手一会儿握着左手，一会儿又窜到头上挠挠脑袋。

然后他用手把面前的麦克风往下压了压，轻咳一声。

“这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诺贝尔和平奖，”他用磕磕绊绊的英文说，“阿尔法*狗同样获得了这个奖项。”

这个看上去羞涩无比的中国青年，就是在围棋界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天才少年柯洁。柯洁年少成名，然而两个月前，由挪威皇家学院宣布这一决定时，顿时引来外界的一片哗然：人们莫名惊诧，议论纷纷，这个少年天才是如何再次飞跃，从棋盘一步就跨到了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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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也不确定他是否能胜任组织托付的工作。毕竟他看起来那么瘦弱，眼里心里也似乎只有围棋。

“现在万事具备，就只欠柯洁了。你要我们之前所有同事的努力都白费吗？”当我提出质疑时，上司这样怒气冲冲地回答我。

我除了点头，没有其他正确的回答方式。于是三天以后，我来到柯洁位于浙江丽水的家，开门的是他的母亲。

“你看起来不像柯柯的死忠粉，”他的母亲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你的发型保持得太一丝不苟了，没有丝毫的兴奋感。”

我从怀中掏出了证件。“不，我不是粉丝，”我回答，“我是世界反恐联盟的外事专员。”

在經过了柯洁母亲、小姨、和他家的贵宾犬的三轮审核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围棋界的少年天才柯洁。他正光脚盘腿坐在一只宽大沙发的一角，眼皮向下垂着，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思考。

“接下来的谈话，绝不能被第三个人听见，部分或全部都不行。”我在他对面的板凳上坐下。

柯洁抬起眼帘看了我一眼，然后摆着手点了点头。“我一般不和人说话，”他说。

“中国围棋博大精深，围棋棋盘上所能呈现的可能性，比我们所能观察到的整个宇宙里的原子数都还要多。”于是我开门见山，接着凑近了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我们打算利用这个优势……”

“不不，这太夸张了，你们的计划太……太异想天开了，”这个以离经叛道著称的少年听完了我说的计划，激动地捶起沙发的扶手，“这怎么可能呢？围棋、围棋不是设计来干这个用的啊。”

“所有的棋都是一种战争，所有的棋盘都是一个战场，”我耐心地沉下声音，“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柯洁还是难以置信地，用他难以置信的小眼睛盯着面前的空白。

“你自称是一个棋士，一个战术大师。与其终日在棋盘上斡旋猎杀，在真实的世界里找到用武之地不是更快活吗？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告诉全世界，你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不出所料地，柯洁被打动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训练时光。棋盘上361个交叉点，黑子为1，白子为0，就能传递10的100次方种信息，再辅以双方出子的顺序和节奏，只要方法得当，无论多大的信息量，都可以轻易铺展在那一张小小的棋盘上。

5月23日，注定是青史留名的一个下午。柯洁执黑先行，现场和电视上的棋手和解说员兴奋异常，啧啧称赞着柯洁的三三占角和阿尔法狗应对的星小目，然而他们都只是一群无知的狗而已。伟大的事件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却视若无睹。

当时我也坐在电视机前，紧张地观察着现场的一举一动——确切地说，是暗流涌动。

要知道，在那两个星期前的5月12日，有一场突如其来的电脑病毒，席卷了整个世界。那是一种针对windows系统的“蠕虫式”Wannacry病毒，风卷残云般地侵蚀了150多个国家的30万台电脑，将这些电脑中存储的信息和资料全部锁定，并以其勒索300美元的赎金，以交换被“绑架”的文件。

与众不同的是，这笔赎金并不是通过常规的方式汇到某个岛国注册的账户里，而是被要求通过比特币支付。

以比特币为基础的勒索，这还是头一次。

然而我们很快就察觉了黑客此举的高明之处：虚拟货币的交易不像传统货币那样易于追踪，全世界每天要发生上亿比的比特币交易，即使从中查出了蛛丝马迹，还是难以确定交易者的位置和身份。

当然，虚拟货币也并非完美无缺，尤其对于黑客们来说：他们必须适时地将比特币交易成现实世界的货币，才能彻底实现收益。

而这一兑换过程，势必是最难以保密的环节，也成了反恐联盟侦破此案的突破口。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在我们摩拳擦掌，打算以比特币兑换作为突破口、将网路黑客一网打尽的时候，从情报部门传来了一纸噩耗。

多项证据表明，黑客们盯上了中国和人民币。他们要在中国境内，将成千上万的比特币脱手、兑换成人民币，再携款逃跑。

对于世界反恐联盟来说，这个消息真是当头一棒。普天之大，互联网内的比特币交易都可以追踪，却唯独中国，是无法触碰的死角。众所周知，中国的互联网处于一种似通非通、实则水米不通的“内网”状态，很少有任何外界信息可以穿破那一堵耸立在边境线上的防火墙。我们想要监控网络上比特币兑换的策略，对于中国根本就行不通。

“这些黑客，一定是看了张艺谋导演的史诗巨制《长城》而获得的灵感。”同事小c分析道。

我深以为意。没有语言能描绘出中国互联网上那一道巍峨长城的坚不可摧，唯有张艺谋的北境长城作为形象化的比喻，还能勉强看看。

“真的没有办法吗？用常规方式观察中国互联网上的比特币交易？”大Boss仍旧不死心。

我们的CTO（首席技术官）、前谷歌公司技术总监无能为力地摊摊手，耸耸肩，“谷歌都已经试过无数次，又失败无数次了。”endprint

空气陷入死亡迷宫般的静默。

“看来，这次是非要我们动用一些特殊手段不可了。”大Boss的声音一沉，好像深海的远处，藏着将现未现的许多波澜。

“当年希腊人进不去特洛伊城，就造了一只巨大的木马，”大Boss当机立断，指挥我们的CTO，“给谷歌打电话，要让中国将自己的防火墙网开一面，非那只阿尔法狗出动不可。”

“蛤？什么意思？”

“別告诉我你还没弄明白——如果美国人都可以为了从伊朗救出人质而拍一部假电影，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了破案而下一场真围棋呢？”

于是，计划就这样确定了：由谷歌Deepmind实验室研制的人工智能阿尔法狗向世界排名第一、现役围棋选手中天赋最高的中国天才柯洁发出挑战，对战的地点可以由对方任选，但是必须在中国境内。

由于阿尔法狗需要在中国境内运行，当局将不得不为其特别开辟出一个“缺口”，让它能在长城的这一侧，连接长城另一侧的服务器。

于是，阿尔法狗通过围棋传达指令，而中国内网上收集的、有关比特币交易的珍贵信息，又通过编译，变成0与1的格式传递给柯洁，再由他执子放入棋盘中，这样阿尔法狗就能名正言顺地记录柯洁给出的信息，再传送给后方的服务器。

如此一来，探查黑客的比特币交易，如手到擒来，兵不血刃。

“计划是不错。有演习过吗？”当我们连夜将企划送到大Boss那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这是个一锤子的买卖，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们……会努力尝试。”

由于事关在防火墙上凿洞，演习虽然重要，却难以实施。下棋的日子还没有到，阿尔法狗也还没有进城，万里长的防火墙依旧屹立，坚不可摧。

“如果有一种办法，能让大量的中国人同时连接VPN就好了。这样就相当于他们替我们凿了无数个极细极小的洞，我们也许可以通过他们的洞，测试一下信息的传送效果。”同事小c若有所思。

让大量的中国人同时连接VPN……我顿时想到了许多营销公众号每天口里嚷嚷的“热点+痛点”的营销真经。

“我知道了！”我的脑中灵光一闪，乍现出上个周末，我去马里兰大学参加的一场毕业典礼。“快上YouTube，把马里兰大学毕业典礼上那个中国留学生的演讲视频扒下来，放到微信、微博、朋友圈！”我向同事大喊。

“美国的空气是新鲜的，言论是自由的……”，果然，这样的热点+痛点开始在社交网络上病毒式地传播，5月22日傍晚吃完饭后、电视剧还没开始播的7点半到8点钟，终于有大量的中国网民自发地登录VPN，翻墙到YouTube网站，言辞激烈地攻击演讲的中国留学生杨舒平。

这些VPN凿开的小洞给了我们机会，通过最新的反向通信渠道便车程式NPV，反恐联盟的总部终于第一次连上了中国的内网、并开始从中读取信息。

当然，这些VPN的小洞都是暂时的。很快，随着晚间连续剧的开播，VPN连线人数直线下降，“但我们的实验是成功的，”我在当晚的报告中写到，“我们已经为明天柯洁与阿尔法狗的对战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5月23日如约降临。那一刻全世界有许多目光都在盯着柯洁——盯着他紧锁的眉头、低垂的眼帘、盯着他执子的右手。媒体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爱好者在电视上激动地复盘，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在看着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皮底下，正上演着人类史上一场真正伟大的事业，一次重磅的正义围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