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净
那是一个下完雨的清晨,空气中带着甜甜的味道。一名少女突然从转角处跳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温暖的光芒,有那么一刻,刀老爹以为她是一个坠落凡间的精灵。
“这里可以打长途电话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刀老爹取下老花镜,轻轻地擦着镜片,“可是可以,不过……”还没等刀老爹把话说完,少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我有钱。”她笑盈盈地将仅有的一元钱硬币放在桌子上,“我可以打了吗?”
刀老爹笑了笑,“傻孩子,我可没说要收你的钱啊!我只是想说,拨打长途电话,要在号码前加0哦。”少女抓了抓后脑勺,可能是她过于敏感了吧!“老爹,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没事!”
看到老爹不介意的样子,少女终于安下心了。随即,她赶紧拿起电话,“喂,爸,是我。我是小容!嗯,我过得很好,舅舅舅妈对我也好!你知道吗?原来舅舅家有电脑呢,可以玩游戏,可以看电视,房子比咱农民要大。”
刀老爹问一声,“真有那么好吗?”说完,便仔细打量着小容,她穿着一件很单薄的素净衬衫,一条被洗白了的休闲长裤,脚上是一双小拖鞋,初秋的天足已让那双雪白的小脚染上一层红晕了。但是她的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微笑。
“妈还好吗?弟弟是不是又长高了?对了,舅舅上个月给了我20块钱,我都存着呢,我打算给妈妈买条红丝巾。”说到这时,小容眼睛湿润了。
刀老爹悄悄地递了一张纸巾,少女向老爹礼貌地点点头后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继续说着,“妈,是您吗?您怎么下床了呀?您的病好些了吗?有没有吃药啊?您一定要吃啊。哎!别担心钱,我现在寄住在舅舅家,他们都会给我零用钱的,一个月能攒一些的。妈,等您病好了,我就看您跳红绸舞,你舞的红绸跟条灵蛇一样,可漂亮啦!”
听到这,刀老爹大概能猜到,小容是一个家境并不好的农村女孩,看她这样儿,应该也只有十二三岁,该上初中了吧!
“妈爸弟弟,我想你们,无时无刻不想你们!想到每晚都做梦,爸爸妈妈……”说到这儿,小容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慌慌张张地把电话挂了,然后走到刀老爹面前,“老爹,电话费有超过一元钱吗?”此时的老爹,眼角已经有点湿润了,“你可以多打一会儿,这里的电话费不贵。”
小容笑了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不了,想他们的时候,我再给他们打。”小容走出了报刊亭,刀老爹久久地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因为他发现,电话根本没有拨通,等他闪过神来的时候,小容早就消失了。
后来,刀老爹才知道,原来小容的父母与弟弟在一次地震中離世,她目前寄住在舅舅家。那么,她打的可是通往天堂的电话啊!
之后,小容每个周末都会打个电话回家,而刀老爹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她又开始拨那永远都不可能有人接的电话了。他不愿意拆穿她的美梦,他愿意给她一个完整的梦。
从那次以后,小容每次通完话,扔下一个硬币就飞一般地跑开了,她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在她的心里,他们都还活着,他们都等着她回家。
刀老爹知道,那种余震后的伤痛在她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他只希望,时间能治疗这个女孩的伤痛,阳光能温暖她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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