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经济学
夏裳这次拍摄的是一部以Z国古代书法家为原型的历史正剧,要来书法家的故居所在地L市拍摄。故居所在地比较偏僻,酒店也就是普通的便捷酒店,里面住了大半個剧组的人。
苏槿将行李放好,休息一会儿后准备去拍摄现场看看,今晚有夜戏要拍。待准备完毕,苏槿抱着兴高采烈的齐初往外走时,她的电话响了。
通讯录里没几个电话号码,苏槿看是S市的陌生号,接了起来:“喂。”
先将齐初放下,苏槿想接完电话再出门。
“苏槿,是我,我是辛路。”电话那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略带沙哑,显得有些苍老。不过六年,这个人的声音就变了许多。
辛路,姜宁的父亲,她的大学老师,斩断她未来的刽子手。
苏槿先是一笑,应了一声,说:“老师,您好。”
辛路是从姜宁那里得知苏槿回国的,他从苏槿的音调里听不出她的情绪,略略寒暄后,直奔主题:“苏槿,你什么时候来老师家里坐坐吧。老师得了病,时日不多啦,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乍听辛路得病,时日无多,苏槿震惊了一下,随即便恢复镇定,她礼貌性地安慰了两句:“好的,您好好养身体,我有时间联系姜宁。”
听得苏槿肯见他,辛路振奋了不少,连声说着好,声音听上去也没那么苍老了。
苏槿挂掉了电话,将手机收起来。她的心情大好,抱起齐初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说:“走吧!”
齐初并不是第一次来电视剧拍摄现场,但Z国古装戏的拍摄现场还是第一次来。红木高槛,窗格朱门,令他十分好奇,小家伙玩得很开心。
这次拍摄的是严肃历史剧,还原度十分高,剧中很多点心都是专门定做的,齐初的胃口一般,饭没吃多少,但点心却吃了很多。
苏槿见了导演和制作人,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夏裳虽只是配角,可这个角色是苏槿给拿下来的,她与导演和制作人的关系也熟稔。而且上次苏槿在红顶美术馆一拍成名,大家对她背后的势力也十分好奇与忌惮。
夜戏苏槿没在那儿陪着,和齐初先回来了。两人说说笑笑地到了酒店门口,还未进大厅,黑暗中窜出一个人来。
苏槿抱着齐初,神情绷紧,那人冲上来时,她抬腿正对那人一脚踢了过去。苏槿这一脚踢得十分到位,那人没有防备,后退两步,坐在地上。酒店的门卫看到这一幕,喊来了保安,保安将那人架住了。
“放开我!我来找我姐!你们拦着我干什么!”苏桦大喊起来,声音像女人般尖细。他本来就比一般的青年要瘦弱,根本无力挣扎。
“苏槿,你个贱人,快让他们放开我!”苏桦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女人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个小男孩,神色淡漠,似乎根本不认识他。
保安听到苏桦的话,就要松手放人,苏槿却说了一句:“架着就行,他吸毒。”
苏桦听到这话,吓得剧烈挣扎,边挣扎边骂:“苏槿,你个浑蛋!我可是你亲弟弟,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你不想想当年谁让你去上的学!你现在有本事了,不认我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上学,就该把你卖到夜店里让万人骑!”
在苏桦骂人的时候,苏槿已经让酒店的服务员把齐初抱进大厅。她站在苏桦面前,示意保安报警。
“你不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是你亲姐。这是郭蔷薇放火要和我同归于尽的时候告诉我的。”
许是没了力气,许是被苏槿这句话给惊到了,苏桦放弃挣扎,抬眼看着苏槿,瞳孔睁得老大。
“我要是你亲姐,你妈怎么会拉着我殉葬?你有时间,不妨去监狱里问问郭蔷薇,你那亲姐在哪儿。她跟我说,她女儿现在在有钱人家过得好着呢,你要缺钱,去问你亲姐要。你再来找我,下次就不是进公安局这么简单了。”
苏槿把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大厅。她到保安那交代了几句,抱着齐初回了房间。
事后,苏槿联系了乔衍,请他派了几个保镖过来保护齐初的安全。
等夏裳在这边稳定下来,她带着齐初就回了S市。既然已经见到了苏桦,她也没必要继续干耗在这个令人恶心的故乡。
回到S市后,苏槿先回了趟齐宅拿了东西。
小谢说愿意继续照看齐初,工资仍旧由归海棠发放。苏槿也没有拒绝,毕竟她那个婆婆已经拿了些诚意出来。
车子也已修好,苏槿开车载着齐初去了深幽公寓。可以和苏槿一起住,齐初也蛮开心的。他坐在行李箱上,后背靠着电梯,心情很好地哼着儿歌。
到了所住的楼层,苏槿推着行李箱出了电梯,坐在上面的齐初抓住行李箱的把柄,乐得咯咯直笑。
两人刚到门口,隔壁的房门打开,靳斐走了出来。
此时是晚上六点,晚饭的时间。因为抢修网站BUG连续奋战了几天的靳斐,回家睡了两天,刚醒来洗了个澡,准备下楼吃东西,结果就碰到了搬家过来的苏槿母子。
齐初眼尖,看到靳斐后,从行李箱上翻身下来,过去就抱住了靳斐的大腿:“叔叔!我们是邻居呀!”
小家伙个子刚到他的大腿根,仰头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靳斐甩开也不是,停在这里也不是,只得点点头,说:“是,但我不常住。”
靳斐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软软的头发摸着很舒适,靳斐忍不住多摸了两把,说:“你先松开,叔叔要出去吃晚饭。”
“我们也没吃晚饭!”齐初的话里带着惊喜,“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上次你给我妈妈送衣服,我们都没谢谢你呢,咱们一起吃吧!”
这分明是邀请,不是征询意见。
“小初,叔叔饿得厉害,妈妈做饭有些慢,先让叔叔去吃,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请叔叔可以吗?”苏槿见靳斐有些无奈,开口替靳斐解围。
靳斐仰头想了想,大手还放在小家伙的脑袋上,五指分开,依次点了一下,说:“我也没那么饿,还是可以等一下的。”
齐初抱紧靳斐的大腿,仰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说:“好呀!叔叔快来!”
苏槿:“……”endprint
苏槿开了门,示意靳斐进来。齐初顺着靳斐的大腿往上爬,爬了两下没爬上去。靳斐叹口气,弯下腰,双手抱住齐初,一把抱了起来,跟着苏槿进门,随手将门关上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苏槿套上围裙,反手系着带子问靳斐:“有什么忌口的吗?”
靳斐正抱着齐初用平板电脑玩游戏,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老规矩。”
说完之后,两人皆是一愣。靳斐抬头看了苏槿一眼,后者也在看他。半晌,苏槿点了点头,笑笑说:“知道了。”
虽然睡了两天,靳斐仍旧是疲惫的。他半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齐初过来,爬上他的身体,半躺在了他身上。
小家伙的身上有好闻的奶香味,手感十分松软,靳斐并不讨厌他的亲近。他调整姿势让两个人更舒服些,然后将平板电脑放在齐初的肚子上,看着他用手指点着屏幕玩“星星消除”。
这是一款十分消磨时间,不需要多少智商就能玩的游戏,幼儿和老年人都可以玩。
靳斐觉得无聊,低头看着齐初一关一关地玩着。小家伙玩游戏挺认真的,但到了三十关后就再也过不去了。靳斐伸手戳了两下,星星重新排列后,三十关马上就过了。
齐初惊讶地一笑。后来每次在齐初玩得分数过不了关,马上要结束时,靳斐就指点一番,力挽狂澜。齐初全程星星眼,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叔叔,你太厉害了!你是我认识的所有叔叔里面最厉害的!”
靳斐哼笑一声,问:“和你那个乔叔叔相比呢?”
齐初毫不犹豫地说:“你比他厉害多了!”
心里莫名地得到满足,但靳斐还不忘谦虚两句:“哪里哪里,你乔叔叔也很厉害。”
齐初突然萎靡起来,他躺在靳斐的怀里说:“这个游戏我爸爸是玩得最好的,他的纪录我一直打不破。他说我要是打破了,就长大了,就不需要他了。但我还打不破,还需要他呢……”
齐初的眼泪滚落在了靳斐的手背上,他感觉像被烫了一下。靳斐还未说话,齐初察觉到苏槿过来,赶紧擦了擦眼泪,又立刻笑容满面。
靳斐恍惚了一下,似乎刚才他在做梦一样。
“吃饭了。”苏槿将饭菜摆在长桌上。
“好香呀!”齐初从靳斐的身上跳下来,拉着靳斐的手说,“叔叔我们过去吃饭吧。”
见齐初的表情无异样,自己又觉得饿了,靳斐也没再多心。他抱着齐初上了儿童座椅,还给他系了围嘴,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桌子上摆了四个菜,都是家常菜,色香味俱全。靳斐尝了口京酱肉丝,满意地眯眯眼,味道没变。
吃饭的时候,齐初很乖巧。他在E国也多是吃中餐,所以筷子用得很溜。吃饱饭后,他从椅子上下来,去沙发上等着靳斐和苏槿吃完。
待苏槿吃完饭,起身去看他时,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苏槿蹲在沙发旁边,望着齐初的睡颜,温柔地笑了笑。她低头吻了吻小家伙,将他抱了起来。齐初嘤咛了一声,像小考拉一样缩在母亲怀里撒娇地蹭了蹭。苏槿笑着轻声和靳斐说了一声“睡了”,然后抱着他上了楼。
在苏槿上楼的工夫,靳斐也吃饱了。他闲着没事,将桌子收拾了一下,把碗筷放到厨房。待他撸起袖子要洗碗筷的时候,苏槿从楼上下来,小声说:“不用了,等明天我自己洗。”
今天发生的事情,与两人过去的回忆有太多的重叠,让靳斐都怀疑苏槿离开自己的那六年像是做了个梦,仿佛现在两人仍旧是在一起的,苏槿也没有拿着钱消失。
“喝一杯吧。”苏槿走到酒柜旁,拿了瓶红酒倒上。靳斐也没有推辞。两人隔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刚好望见客厅外的星空。
“小初的爸爸,怎么去世的?”想起刚才齐初掉的眼泪,靳斐的心里不怎么舒服。
“车祸。”提起齐楠,苏槿一脸平淡,“齐楠是外科医生,做完手术在回家的路上,被酒驾的司机撞死了。”
靳斐轻抿了一口红酒,没继续往下问。如果往下问,势必牵扯到苏槿与齐楠的感情问题,而提到感情问题,势必又会回转到两人身上,最后陷入一个死胡同。
红酒喝完,靳斐起身告辞。苏槿将他送到门口,看他按了密码开门。
就在靳斐开门进去时,苏槿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轻笑一声,问:“靳斐,我要是说六年前我拿了两百万和你分手是有隐情的,你还会恨我吗?”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手握着门把,看着对面的女人,認真地说:“我本来也没多恨你,只是不爱了而已。”
苏槿听玩笑话一样地听靳斐说完,抿唇笑了笑,说:“晚安。”
靳斐潇洒地转身,抬手晃了晃,然后将门关上了。
上次蒋宏盛向姜宁求婚后,两人很快举行了订婚仪式,接着就去A国举办了婚礼。短短两周的时间,将人生大事处理完毕,两人顺利地攻占了两周的娱乐圈头条。
苏槿回去看剧本,刚翻开剧本没看两页,乔衍就打了电话过来。
“这个周末晚上有时间吗?”乔衍说,“先前签约蒋婕的事,因为蒋宏盛的婚礼一直被搁置了。蒋婕这个周末二十岁生日,蒋宏盛在蒋宅给她办了个生日宴会。各个娱乐传媒公司,都有代表去参加。”
“她这是什么意思?抛绣球吗?”苏槿笑了起来,“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蒋婕签约哪个公司,宏胜电子集团的广告以及后续投资,就会给那个传媒公司带来不小的利益,确实是块值得争抢的肥肉。”
苏槿和乔衍敲定了时间,挂掉了电话。蒋家的事儿,让苏槿想起她的老师来。
苏槿突然起意要去看看辛路,姜宁接到她的电话时,还是很震惊的。
上次求婚那事儿,苏槿狠狠恶心了她一次。她对苏槿实在是友好不起来,见面后态度只能算是客气。
苏槿拎着水果篮,走在医院走廊里,姜宁在前面带路,两人的高跟鞋声音此起彼伏。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病了?”姜宁问。
“是老师打电话给我的。”苏槿说,“他听你说我回国了。”endprint
姜宁怔了一下,笑笑说:“嗯,他病得厉害,有些消极,我就提了提以前的事情。提了你以后,他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老师具体得了什么病啊?”苏槿问。
“肝硬化晚期。”姜宁说,扫了苏槿一眼后,加了一句,“需要肝脏移植。”
苏槿眼神微动,没再说话。
姜宁推开病房门,苏槿尾随着她走了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面色黧黑的辛路。他穿着宽大的细蓝纹病号服,瘦长的身体蜷缩在里面,像刚刚脱了壳的蛹。
“爸,苏槿来了。”姜宁走过去站在床边,和辛路说了一句。
听到苏槿的名字,辛路灰败的眼神亮了亮,回头看了过来,双唇颤抖了一下,笑了笑,叫道:“苏槿。”
再见辛路,他已远不是曾经的模样。疾病总能将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苏槿将水果篮放下,并未走近,只在稍远的地方坐下,叫了声:“老师。”
辛路落寞又失望地看着坐在远处的苏槿,抬头和姜宁说:“把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
姜宁应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材质的档案袋,递给辛路。辛路的眼神随即变得慈爱了些,似乎还有些歉意:“六年前,你被劝退,我没帮上什么忙,心里一直愧疚在现在。听姜宁说你回来了,我就厚着脸皮去学校那里替你争取了一下。”
姜宁接过档案袋,递给了苏槿。苏槿将档案袋上的线拉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除了她的档案以外,还有X大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摸着这质感,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真假对苏槿来说,都没那么重要了。她眉毛几不可察地一挑,将东西收好,对辛路一笑说:“谢谢老师。”
辛路点头回应苏槿的感谢,转而吩咐了姜宁一句:“姜宁,医生刚才来找家属,你过去看看他那边有什么事情。”
“好。”姜宁答应道,起身关门出去了。
苏槿将东西放在一边,神色淡淡的,开门见山地说:“老师,您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
苏槿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还想煽一会儿情的辛路有一瞬间的尴尬。他愣了半晌后,问道:“你现在是做经纪人工作的,想必这学位证之类的也是用不着了。”
“用得着。”苏槿说,“我婆婆整日说我学历太低,这个可以给她看看。”
辛路的神色一震,问道:“你结婚了?”
“比姜宁早,我孩子都五岁了。”苏槿随意地应道,随即笑了笑说,“老师,咱们师生一场,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說,我能帮尽量帮。”
苏槿的笑让辛路的心里宽慰了些,但他仍是犹豫了一会儿,半晌后才说:“我的病你应该听姜宁说了,我想麻烦你,能不能去做个配型?”
苏槿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姜宁回来。
姜宁刚去找了医生,医生说并未来过病房。显然,辛路是要支开她,单独和苏槿聊。
姜宁心里好奇辛路和苏槿说了什么,可从苏槿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她和苏槿打着招呼,问:“准备走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槿直截了当地拒绝,而后冲姜宁笑了笑,直接越过她走了。这个笑让姜宁的后背一阵发凉,姜宁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
直到上了车,苏槿才将脸上的笑容卸掉。她倚靠在车座上,心脏怦怦直跳。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她联想到的事情,让她觉得通体发寒。
她坐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乔衍:“喂,你能帮我联系个医生做个DNA检测吗?嗯,我只有一根头发。隐蔽一些,到时候把材料寄到我家。”
说完这些,苏槿挂掉电话,又缓和了一会儿情绪,才系上安全带,开车走了。
蒋婕的生日宴会在蒋宅举行。蒋宅也在南区,在靠近斯岛的一座山上。蒋宏盛从六年前的小老板,成长为现在的集团老总,手段可见一斑。
说是生日会,倒不如说是蒋婕出道的双选会。除了新娱传媒、皇嘉娱乐等,其他有影响力的公司都派了代表过来。大大小小的公司来了十几家,生日宴会也算是热闹。
蒋宅外部设计参考欧洲建筑风格,内部却是实打实的Z国古风。月洞门延伸过去,向内环抱着客厅,国画丹青,黄花梨圆桌,古雅宁静。
来宾里有几个喜欢这种建筑风格的,顺便八卦了两句:“听说蒋宅以前的内部设计也是欧洲风格,蒋总娶了姜宁后,蒋宅又重新装修了,每一个地方都是按照姜小姐的喜好装修的。”
“哎哟,可真是一掷千金为红颜啊。”有人感慨了一句,旁边的人皆是附和。苏槿站在旁边,淡淡笑着听着,也不参与。
乔衍刚进门,就被人拉去谈事情了。大家虽是竞争关系,但也有合作挂钩的地方。娱乐圈里的明星会演,他们的老板比他们还会演,表面上和颜悦色,背后两面三刀这些事儿,说起来也是公司教演员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几个人的聊天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苏槿抬眼一看,一个穿着背带裤,留着短发的小姑娘正斜眼瞪着刚才八卦的两个人。
旁边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就是蒋婕”,其他几个人皆笑了起来,忙开口祝福蒋婕生日快乐。
蒋婕不耐烦地听着,用手指绕了绕她的头发,黑色的头发一绕起,带出了内里的三个颜色,紫色、绿色和白色。美感和叛逆齐飞,小姑娘不太好对付。
“我家从我妈还活着的时候就这模样,你们没来过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俩是哪个公司的啊?直接走吧。背后嚼舌根子的公司,我才不要去。”
蒋婕想出道做歌手,音色清脆,少女感十足,确实有优势。
刚才八卦的两人听到她说的话,赶紧道歉,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大家心知肚明蒋婕和姜宁不对付,今天蒋婕的生日宴会,姜宁都没在场。现在,谁也不敢提蒋宏盛和姜宁有多恩爱。
“小婕。”蒋婕刚说完,就听到蒋宏盛叫她。
苏槿一回头,就看到蒋宏盛拉着乔衍过来了。乔衍知道苏槿想要签蒋婕,别的公司都是派了总监和经纪人过来,而他作为老总亲自为她站台,足见诚意。而且新娱也是今天所来的公司里,名气最大的一个,就发展前途来讲,蒋宏盛也更倾向于让蒋婕签约新娱。endprint
但这种倾向性,在蒋宏盛看到乔衍招呼苏槿过来时,就大打折扣了。上次的事情,蒋宏盛在商言商,不去追究。但因为六年前的一些事情,他心中还是忌惮苏槿。
“这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苏槿。目前她手下只有一个艺人,也就是夏裳。如果令爱签约我们公司,苏槿定然竭尽全力讓蒋小姐的歌手之路一帆风顺。”乔衍拉着苏槿,和颜悦色地和蒋宏盛说着。
“你觉得怎么样?”蒋宏盛没回答,只是问了一下蒋婕。
蒋婕见惯了诸多的经纪人,对面的苏槿穿着一套白色套装,看起来确实干练温婉。但她今晚还没玩够,不想这么快将自己签了出去。
“再看看呗,我现在也只接触了几个,还有好多没接触呢。”
听到蒋婕的回复,蒋宏盛稍稍放下心来,歉意满满地和乔衍说:“不好意思了,乔总……”
“你喜欢李娴啊?”苏槿低头看着蒋婕手腕上的翅膀文身问道。
听到李娴的名字,蒋婕明显来了兴趣,她扭头又扫了一眼苏槿,点头说:“是啊。但她不是你们公司的吧?”
“我和她是朋友。”苏槿微微一笑,“你要是签在我手下,我可以让你去参加她的演唱会,然后出道。”
蒋婕的生日会结束,苏槿开车去了齐宅,将和归海棠一起吃晚饭的齐初接走了。归海棠与苏槿的关系近日有所缓和,苏槿不想在齐楠死后还跟她发生婆媳大战,两人心照不宣,再也没提那次的事情。
小谢把齐初的东西收拾好递给苏槿,劝道:“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做肉汤小馄饨。”
“不了。我明天上午带小初去见朋友,你下午再过去就行。”苏槿接过小谢手里的东西,笑着点了点头。她又冲楼上的归海棠喊了一声:“妈,我们先走了。”
楼上的归海棠并未出来,只是在书房里应了一声。
“夫人自己在这么个大宅子里住还是太冷清了。”小谢叹着气说道。
苏槿笑着没有回应,跟她说了句“走了”,然后抱着齐初出了门。
她既然选择了搬出去,在没和归海棠彻底和好,并且消除芥蒂之前,为了不引发新的矛盾冲突,还是离远点好。
开车到了深幽公寓,苏槿抱着齐初上了电梯,母子两人在电梯里玩着亲亲,时不时地发出笑声。等电梯到了楼层,两人出去,苏槿仍抱着儿子。她正单手按密码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靳斐手里拿了个文件袋出来了。
“你家快件投递到我的邮箱了,我不知道是投递错的,打开看了一眼。”
齐初从苏槿的身上跳下来,跑到靳斐跟前笑眯眯地接了过来,道了声谢,然后和他闲聊:“叔叔,你还没睡呀?你那天不是说你以后都不在这里住了吗?”
靳斐也没解释,躬身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齐初软软的头发,说:“叔叔说话不算话,有时间请你吃冰淇淋。”
“好!”齐初高兴地应了一声,和靳斐说了声“晚安”,回头拉住了苏槿的手。
苏槿冲靳斐一笑,开门进去了。靳斐看着关闭的门,长舒一口气,耸耸肩回了家。
进门后,苏槿将手上的文件袋放到一边,先给齐初洗澡和洗漱,然后用浴巾抱着光溜溜的小家伙上了床。苏槿给他讲了两个故事后,他就呼呼睡了过去。
苏槿让自己忙碌起来,收拾了一下房间。但房间有小谢整日打扫,实在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最终,她下了楼,拿过放在一边的文件袋,顿了顿后打开了。
里面DNA检测的结论写得清清楚楚,苏槿面无表情地看完,将文件收了起来。她起身到吧台那里,倒了杯伏特加,辛辣的酒味直冲食道,她皱着眉喝完了。
苏槿将客厅的大灯关上,洗完澡后上了床。齐初察觉到母亲过来,小身子扭着扭着就到了苏槿的怀里。苏槿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她温柔地笑了笑,低头亲了一口齐初,闭上了眼睛。
苏槿已经很久没做噩梦了,她自私、心大,没什么可以影响她。可是这天晚上,漫天的火光重新进入了她的梦里。
梦里已经被烧成黑炭的郭蔷薇,用焦黑枯槁的手抓着她,声嘶力竭地大笑着,讥讽道:“你的亲生父母不要你,他们养着我的女儿。而你,就是我养的一头牲口,活着耕地,死了卖肉!”
房间里,浓烟被火光照亮,呛着她的喉咙,她想要嘶吼出来,却始终不能。她浑身都像着了火,肉被烤得哧哧地响,焦味冲进鼻腔,浓烟辣眼,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现实实在太过讽刺,苏槿觉得透不过气来。
半夜的时候,齐初被身边的哭泣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看到苏槿紧闭双眼,泪流满面,浑身都在抽搐。
齐初的心一揪,伸开双臂抱住苏槿,眼睛酸酸的,小声叫了一句“妈妈”,将脸颊贴在苏槿的脸上。滚烫的温度让齐初吓了一跳。
“妈妈!”齐初哭了起来,用手摇晃着苏槿。然而苏槿完全不理他,只是痛苦地哭着。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眼泪在脸颊上漫延,像是将这辈子的悲伤都哭了出来。
齐初吓坏了,他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下床穿鞋,开门走到靳斐的家门前,小手对着门“砰砰”地敲了起来:“叔叔,叔叔你快开门!我妈妈一直在哭,她在发烧!叔叔!”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着他。他从没见过母亲脆弱成这个样子,他既害怕又心疼,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还很自责。
接连捶了几下,靳斐终于打开了门。看到门口哭成泪人的齐初,他拧眉问了一句:“怎么了?”小家伙彻底放开闸门大哭了起来。
靳斐吓了一跳,赶紧抱起他来,小声地安慰着,然后起身进了他们家。等到了楼上,看到在床上哭泣的苏槿,靳斐的脸色一沉。他伸手摸了摸苏槿的额头,烫得吓人。
靳斐料到与今晚的快递有关。他将齐初放在床上,跪在床边,抚着小家伙的脑袋对着他柔声安慰道:“小初,先别哭了好不好?我抱着妈妈,你跟在叔叔后面,咱们先把妈妈送去医院。”
有了靳斐这根定海神针,齐初的心里着实安定了不少。听他说完这话,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既有委屈,又有坚定。他点点头,眼泪骨碌又滚出来一滴。他擦了擦脸,啜泣道:“我跟在……叔叔后面。”
床上的女人还在哭,靳斐有些心浮气躁,他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
他将女人打横抱起来,女人闻到熟悉的味道,双手揪住他的衣服,像六年前那样叫了一声“靳斐”。苏槿是个很要强的女人,越是要强的人,在脆弱的时候,越让人心疼到心碎。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六年前,苏槿抓着他的衣领,哭得撕心裂肺,大声质问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么讨厌她还要生下她?那个女人阴冷一笑:“我才没有生你这个贱人!我把我的女儿换给了你的父母,她现在在你有钱的生父生母家过得很好,而你就应该在我们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这就是你的命!”
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就连她当时最为敬重的老师辛路,也在听到女人说完这番话后再也没有出现。她躺在他的怀里,双手攥得紧紧的,像是要抓住什么。
靳斐抱着她上了电梯,身后,齐初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角,他有种要为他们母子俩撑起这个家的欲望。
他知道自己心浮气躁是因为什么了,他心疼苏槿,心疼得要命。他不能像他和卫柚说的那样,能抵抗得了她对他的致命吸引。苏槿对他而言,是有毒的,她的一切,都能戳到他的心,他根本抗拒不了。
靳斐将苏槿搂紧,看着电梯下行的数字,感到心脏一下下地跳动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