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欣++谢驭飞
读书如吃书,不少人都这样比方。读与吃的确有相似之处,都是将外界事物的内容同化为自己的一部分。有人细嚼慢咽,有人蚕食鲸吞。有人只求营养到了就好,因此只读非虚构类,或者干脆除参考书不读别的;有人不讲究营养但滋味挂帅,所以沉迷吟风弄月的文艺作品。前一类人难逃枯燥乏味,后一类人伤于味精摄入过多。
在一般人看来,吃这个动作总比读要容易些。只要咀嚼吞咽,不管多难吃的东西都能最终吃完。读则不同,默然瞪书一天,可能一行字都没能消化吸收。学生在考试以前挑灯夜读,记住了多少,全看各人本领。因此“哆啦A梦”的一个法宝就是“背书面包”,把面包片印在书页上吃掉,书里的内容就一字不漏印入脑海。结果大雄吃得太多撑坏肠胃,连续跑厕所,记住的书本知识又排泄掉了,只好重新吃过。
一本书万人读过,还是同一本书。一碟食物最多只能让几个人分享。耶稣用五饼二鱼喂饱一船的人,那是神迹。所以物理性地吃书其实是为了毁灭书被写出来的意义。在《玫瑰的名字》里,杀人凶手、盲眼的老图书馆长在亚里士多德的《诗学·卷二》上涂了毒药,因为他认为这本书的思想会毒害人间,读过的人都必须死。当他自己的末日到来之时,他摸索着把这本书吞下肚里,放火烧了庞大的修道院图书馆。
最实在的物理性吃书在近日的英国大选后发生。肯特大学的政治学教授马修·古德温在大选前不看好工党,在推特上预测工党得票率不可能超过38%,否则他就把自己的著作《脱欧:英国为何投票离开欧盟》吃掉。虽然工党并非有意獨独与他为难,但还是在6月8日的大选中赢得了40.2%的选票。古德温教授为表示自己绝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决定直播吃书,在镜头前撕下厚厚的光面书页,大团塞进嘴里。《每日电讯报》《镜报》《太阳报》都有报道,认为古德温教授履行了诺言,一条花边新闻就此圆满。
但此事自推特而起,推特的传播方式与传统媒体很不一样,围观群众比电视和报纸都踊跃得多,互动评论此起彼伏。评论者纷纷质疑几秒钟塞满一嘴纸的镜头根本就不是真的吃,可能连咽都没有咽下去,应该全程直播才有可信度;单吃几页根本不能算,应该把整本书吃下去;应该把全部发行的书吃下去;应该从书脊开始吃,因为那里的营养最好;应该把Kindle版也吃掉;作者喜欢精装版还是平装版?热闹了半天以后,推特读者又转去注意其他新焦点了。其实如果把这本书用高压锅煮成纤维素糊糊,加点盐和胡椒,全吃光也不是难事,只是习惯冷餐的英国人可能一时想不起合适的料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