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
走出去很远了,一声清脆的呼喊
身后五楼阳台上,儿子朝我招手
我也招一下手,面向儿子
返身继续朝前走,总有一个人在我身后呼喊
我一次次回头
我是那个孩子的全部世界
我的世界远远超越了另一个人
我辜负了那个人并且
迟早要被新的世界辜负
父与子
向他讨一根烟,他把仰起的头低下来,撇撇嘴
掏出一根,问我有火吗
我说谢谢,有火,不用
医院急诊室门口,我们分别
把一根柱子点成烟囱
护士走过来,说这里禁烟,要抽
就去对面的吸烟区
我走向吸烟区,他狠吸两口
踩灭烟头,钻进病房
一小时后,我买了一包烟
蹲在吸烟区一根一根生炉子
他举着吊瓶飞奔过走廊
吊瓶牵着一副担架,一个老头
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坍塌的白发
救护车车门大开,男人牵着老头
像牵着一条宠物狗,奔跑在
乳白色的田野上
夜色咒
空寂的廣场,只有我和路灯,两个人相依为命
只有我和草坪,我在生长,草在苏醒
只有我和单双杠,都是金属,坚硬、耐旱
只有我和夜晚,一样黑,像罪恶一样,黑里透亮
只有我和空空如也,共同奉献了这个虚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