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与切·格瓦拉

2017-06-26 22:08霍启明
报刊荟萃(上) 2017年1期
关键词:格瓦拉卡斯特罗古巴

霍启明

格瓦拉和卡斯特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分手并不是像石达开和洪秀全式的分裂,更不是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之间的血腥厮杀。如果非要想象,他们的分手更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一对挚友因为根本目标发生了分歧,渐行渐远,其中并没有那么多利益和权力上的算计。从本质上说,这也是理想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的分歧……

2016年11月25日,二十世纪世界革命最后一个传奇人物菲德尔·卡斯特罗去世了。他是个复杂的传奇,一个万众瞩目的武装革命偶像,一个暗杀在他身上无效的硬汉,一个敢于玩弄手腕的博弈者,一个在复杂大国夹缝中生存的实用主义者。

摇滚巨星一般的革命偶像

1953年,作为大农场主的儿子、法学博士,27岁的卡斯特罗却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将武装推翻政府作为自己的事业。

1956年,卡斯特罗率领82名成员乘坐小艇从墨西哥出发返回古巴再次发动革命,一上岸就遭到巴蒂斯塔军队的袭击,只有12人活了下来。卡斯特罗和格瓦拉打了两年游击战,奇迹般地击垮了腐败的巴蒂斯塔政府,登上宝座。

卡斯特罗的军事履历上并没有那种挥斥方遒的大军事手笔,都是定点刺杀和丛林魂斗罗一般的游击战。

其实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在完全倒向苏联之前,古巴革命本身并不是一件影响力很大的事情。不管是基辛格、尼克松,还是霍布斯鲍姆,在他们的回忆和专作中都没有专门提过卡斯特罗、格瓦拉和古巴革命的胜利。

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之所以成为全球人所皆知的传奇,像摇滚巨星一样受人追捧,其实和他们的形象、性格甚至年龄有很大的关系。

主要有四点:

首先是狂热大无畏的革命战士形象,不管是卡斯特罗兄弟、切·格瓦拉还是卡米洛·西恩富戈斯都是亲自持枪上阵的猛将。而且都是一身的贝雷帽、绿军装、大胡子、抽雪茄、背轻机枪的形象,这种刀枪不入、不怕死的革命形象,被媒体铺天盖地宣传,塑造成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最著名的战神的形象。以至于到了1980年代,日本游戏厂商还以卡斯特罗和格瓦拉的形象开发了一款《古巴战士》的射击游戏,风靡中国。

二是年龄。古巴革命胜利时,整个领导团队的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卡斯特罗们就是那个革命时代毫无疑问的青年偶像。当初萨特就反复感叹道:古巴革命的领导人是那么年轻、充满朝气。

三是个人性格和外形。不同于欧洲和亚洲的统治者,卡斯特罗的身上有那种属于拉丁美洲特有的活力和热情。而且卡斯特羅从小就是大帅哥,给卡斯特罗的外交活动加了很多分。

第四,高超的演讲能力也是卡斯特罗的一大特点,至今联合国大会上演讲时间最长的记录仍然在他的名下保存着。卡斯特罗不是那种喜欢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的领导人,他喜欢直接面对事情,直接面对民众,激情演讲。1960年,萨特访问古巴,他亲眼目睹了一场卡斯特罗对十万群众的演讲,萨特是这样评论卡斯特罗演讲的:“古巴革命塑造新人的事业竟如此成功,甚至改变了人的生理需要,征服了睡眠、休息和自我。”

在二十世纪世界革命的浪潮中,真刀真枪的干固然是重要的一部分,左翼文化的塑造和再传播更是另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由此卡斯特罗成了自由、抗争、革命多重符号加身的偶像,成为了左派知识分子和社会运动领袖膜拜的对象,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形象半优雅半狂野、高大帅气的革命领袖人物简直是一个画中的人物。在六十年代,一大批著名知识分子来到古巴,以结识卡斯特罗为荣。

卡斯特罗和格瓦拉:神话战友的分合

说到卡斯特罗,总是绕不开另外一个人——切·格瓦拉。这位阿根廷革命者在墨西哥认识了正在那里流亡的卡斯特罗,两人一拍即合,随即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和战友。

随着古巴革命的成功,贝雷帽、绿军装、大胡子、雪茄、游击队,成为了六十年代革命青年偶像的标配。切·格瓦拉和卡斯特罗也成为了自马克思和恩格斯之后最著名的偶像级革命战友。

然而,古巴革命胜利之后,在面临是否需要继续革命的问题上,两位亲密的战友终究还是出现了分歧。

切·格瓦拉本质上是个理想主义者、诗人、狂热的战士,是个以四海为家的不断革命者。而卡斯特罗则是法学博士出身,他的行为指南更偏向理性和实用主义。卡斯特罗在革命胜利之后,任命格瓦拉为国家银行、工业部等重要部门负责人。但是格瓦拉并不是个能坐得住的建设者。卡斯特罗的立足点是在古巴,而格瓦拉则是个放眼世界的革命者,古巴的这一片小天地不够他施展的。

在南美,在非洲,格瓦拉代表的古巴革命输出力量无所不在,这也让他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革命浪潮中,风头逐渐盖过了曾经的战友卡斯特罗。因为他是个纯粹的革命家(正如周恩来批评格瓦拉的话所说:“盲动主义,脱离群众”),而卡斯特罗,现在看来则更像个实用主义的政治家。

两人最终的分手,更是这一理念冲突的最终表现。当时中苏矛盾日益凸显,卡斯特罗开始还想在中苏之间做调和工作,但在苏联的压力之下,卡斯特罗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全面倒向苏联,然而格瓦拉却是一心认同中国领导人特别是毛泽东的主张,他还在公开场合批评苏联是“修正主义”,这让卡斯特罗感到十分难堪。这些分歧让格瓦拉离开了古巴,等到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古巴报纸上,已经是两年之后牺牲在玻利维亚丛林中的噩耗。

格瓦拉死后一直被卡斯特罗尊为古巴革命功勋,他的遗骨在运回古巴之后一直安放在哈瓦那的何塞·马蒂纪念馆内。1997年,在格瓦拉逝世三十周年的纪念日上,古巴国务委员会发出通知,确定当月11日至17日为国丧日,并决定将格瓦拉的遗骨以国葬的规格安葬在他生前战斗过的圣克拉拉。endprint

作为美国仇敌的卡斯特罗

人们习惯于想象,热衷于想象,并且喜欢把自己超越现实的想象投射在政治人物身上。然而对于卡斯特罗来说,仅仅从他与格瓦拉这个亲密战友的关系就能看出:他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而不是一个理想的革命家与空想家。但是换句话说,不是实用主义者的政治人物,能把国家治理好吗?

作为一个地处险恶局势的小国领导人,唯一能够生存的技巧就是看好局势、站好队、周旋于大国之中。美国离古巴实在太近了。地理上的因素,决定了古巴外交的核心问题就是和美国的关系。

刚刚掌权的卡斯特罗也想和美国搞好关系,还专门跑到了美国求见美国总统。但是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拒不接见卡斯特罗。当时的副总统尼克松倒是和卡斯特罗进行了约三个小时的会谈,然而还是没有和卡斯特罗达成任何的协议。

没办法,作为一个在大国眼皮底下的小国领导人,卡斯特罗不可能做到独立自主,美国冷淡的态度让卡斯特罗决心另外找个靠山——前苏联。

和前苏联的接触,碰了白宫的底线,从这时起中情局开始策划暗杀卡斯特罗。据卡斯特罗安全总管统计,美国人策划了六百多次对卡斯特罗的暗杀。其中包括枪击、投毒、爆炸等等等。除了常规暗杀手段,中情局还用了很多无厘头方式,比如制作爆炸棒球、爆炸椅子、在卡斯特罗演讲时下迷幻药,好造谣这个革命领袖服用毒品,可谓杀人诛心。

中情局暗杀了卡斯特罗几百次不成功,其实也不光是由于特务无能,而是因为卡斯特罗方面反侦查的能力实在太高。要想不当一个短命的革命领袖,就必须把情报工作做到顶级的。正如列宁有捷尔任斯基,斯大林有贝利亚,卡斯特罗的情报头领叫法比安,当时人们是这样形容法比安的消息灵通的:在哈瓦那,你的菜还没上来,法比安就知道你点了什么。

当然,如果威胁仅仅是单向的,那就没有传奇可言了。卡斯特罗对美国最大的威胁无疑就是“古巴导弹危机”。当时赫鲁晓夫说“要在美国的褲裆里丢个刺猬,看看有什么反应”,于是就在古巴部署了核武器,没想到的是这次美国的反应过度了。

肯尼迪政府认为这是美国生死存亡的时刻,绝不能退缩,所以就放了大招,全面封锁了古巴附近的海域,还不惜与苏联开打核战争。赫鲁晓夫那边立刻就怂了,没想到卡斯特罗却不依不饶,坚持部署核武器,他甚至说:他愿意在一场核战争中死亡。

就这么的在美国的眼皮子底下,古巴成了反美先锋。虽然最后危机解除,但是美国与古巴的冲突却并没有结束。

美国一直指着古巴鼻子说他们国家没人权、不自由。卡斯特罗聪明啊,这种事不能反驳,反驳就落了下风了,你不说我们不自由吗?1980年卡斯特罗下令,开放古巴北部港口马里埃尔港,说谁想去美国我不拦着,谁爱去谁赶紧去。卡斯特罗一下子玩了个大撒把,让美国有点吃不住了,刚开始美国还硬着头皮撑着,后来一看5个月内迈阿密跑过来15万古巴人,实在撑不住了,开始派出海岸护卫队阻拦。

更狠的是,这15万多人,其中20%的人是罪犯。这些人到了迈阿密,直接使迈阿密成为了龙蛇混杂的江湖社会。现在游戏中、电影中独树一帜的迈阿密黑帮文化都是从那个年代开始出现的。(摘自《文艺生活》2016.11.28)

卡斯特罗经典语录:

“历史会开脱我!”

作为一位全球社会主义标志人物,卡斯特罗多年来曾发表不少金句,包括名言“历史会开脱我!”,他从一而终地坚持对美国的厌恶,毕生致力拥护社会主义。

“谴责我吧!无关系!历史会开脱我”卡斯特罗于1953年面对聆讯时,以此抗辩对其袭击军营的控罪。

“革命不分人数,只要有坚定意志及计划!”

“只要古巴成为一个好政府,我才会削去胡子。”于革命30日后,卡斯特罗接受访问时坚决强调不会随便剃去胡子。

“革命不是一个浪漫事情,而是过去及未来的争斗。”

“为古巴人做的最后一个牺牲,就是决定戒烟。”卡斯特罗于1985年宣布戒烟。

“我不相信社会主义会在世上消失。”

“我们不认识什么是旅游业,我们甚至不知要对什么收费。”卡斯特罗于1990年时回应有关发展旅游业。

“革命的最大好处就是连我们的妓女也是学院毕业生。”

“我的命运会是一生不断与美国斗争。”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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