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杨
为自己写作人生故事
◎安杨
有一本书,我送出去过几十本,书名叫《最好的告别》。阅读这本书的时候,一位朋友85岁的父亲查出早期癌症,住进医院。家人为选择哪种治疗方案纠结苦恼,而老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放疗,不化疗,我只想早点回家,安静地生活。”另有一位朋友,不惜重金为父母选择了高档的疗养院,但遭到老人拒绝。
儿女竭力尽孝,父母却不领情,这类事情比比皆是。这是世界性的难题,美国也有这样的“老顽固”。老弱者面对的最主要的问题和悖论是,周围的人最想给予他们的是“安全”,而他们自己最怕失去的是“自主权”。
这种在“爱”的名义下,以“安全”为目标的“控制和反控制”式的矛盾无处不在。无论是在养老院,还是家中,甚至医院里,人们往往更关心的是“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忘了吃药了,或者是不是摔倒了,而不是他是不是孤独”,当然更谈不上对于“自主权”的思考。
在很多中国家庭里,都存在这种“控制和反控制”式的博弈,尤其是父母和儿女。只是当孩子年幼时,他们往往是被控制者,而当他们长大,角色又反过来了,见多识广的子女开始控制渐渐衰老的父母的人生。很多看起来的善意与孝顺,因忽略了老人的“自主权”而遭到排斥,老人们维护生活自主权的挣扎则容易被视为“顽固”。
虽然人们常常把老人孩子并提,但多数情况下,对老人的心理关注远远不及对儿童那般上心。越来越多开明的父母强调孩子成长中的“独立自主”空间,对于老人“顽固”背后的心理渴望却难以察觉。其实无论是孩子的“逆反”,还是老人的“顽固”,都是在争取他们的生命自主权。
什么是“自主”?《最好的告别》作者阿图说,“自主”就是“可以做我们自己人生故事的作者”。
阿图在书中讲了一个美式的老年偶像故事:83岁的哈里·杜鲁门上屋顶铲雪掉了下来,医生说他是“该死的傻瓜”,老人的回击是:“我都80岁了,我有权做我想做的事情。”当附近的火山将要喷发,政府要求撤离的时候,老人坚决拒绝,他说:“如果我明天死去,我也已经度过了愉快的一生。”
现实生活里,这样的故事不太可能被提倡,但至少提示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角度看待生活里老人们那些“老糊涂”“老顽固”的举动;至少可以提醒自己:父母只是走路慢了,记忆差了,喜欢清静了,但依然思维清晰,经验丰富,他们有权利和能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也许生活上需要我们的帮助,但不能因此而剥夺掉他们生命的“自主权”。
“将心比心”是中国的老话,以前很少把它用在与父母的沟通上,现在想想,当我老了,恐怕最担心的也是失去“做自己”的机会。这么一想,也许对未来要面对的具体事情并没有影响,但思维会影响态度,态度的转变一定会让生活更好一点。
摘自《健康之家》2017年第2期图/刘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