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编辑部
民族学术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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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仁先生说:“鲁迅给了我生命,我的生命就是要维护鲁迅文化的价值。维护住鲁迅,就有我自己的存在价值。维护不住鲁迅,我王富仁就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而所谓“鲁迅给予的生命”,即是指鲁迅使他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知识分子”——“尽管我很弱小,但我在精神上并不萎靡。我站着走到死,我不会跪着爬着上前走一步。这是一个最根本的东西,是鲁迅给了我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
正是这位鲁迅思想的“护法者”,在2017年5月2日,默默熄灭了他自己的生命之灯。有人说,他是“远接五四,近接八十年代的一个学者”;有人说,他是说人话的真学人。读他的文字,仿佛跨入一个精神的草原,有“透透气”的感觉;有人说,他是不写诗的大诗人;有人哀伤,那个高喊“五四万岁”的人去了;有人感叹,就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而言,也许“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1980年代,王富仁以“中国反封建思想革命”的全新视角阐释鲁迅小说,被认为是中国鲁迅研究史上里程碑式的成果和新时期中国文坛思想启蒙的重要标志。此后,他又致力于中国现代思想文化研究、中国左翼文学研究,近年更倡导“新国学”理念,身体力行投入基础语文教育研究,成就斐然。他的去世,是当代中国学界的重大损失。本刊2017年第6期“中国思想肖像”栏目集齐王富仁生前同门、挚友、学生共九篇纪念文章,以彰先生思想,以存先生风骨。
吴福辉在《生命因悲哀而庄严》一文中肯定王富仁是“文革”后的第一代学者中最优秀的代表之一。在他记忆中定格的王富仁独特的讲话风格是“一种闲聊,絮絮的,拉不断扯不弯的”,正如人们现在对他的延绵不绝的思念之情。
金宏达的《我们的“读博”岁月》一文,仿佛引领我们回到了黄金般的1980年代,两个并不那么“青葱”的老博士相知相守“侃大山”,秉烛挑灯“搞鲁研”,如今三十年时光唏嘘,往事溯同窗,惟叹“谈笑应曾遗珠玉,呐喊期可醒愚蒙”。
在《送别富仁》一文中,赵园笔下的王富仁是“和光同尘”“不立崖岸”,与人“无町畦”。同为“五四之子”的“金石之交”,学术只是因缘,而非纽带。在痛定思痛、哀而不伤之间,需要告别的,只是那共同走过的一段岁月。
丁帆在《启蒙是启蒙者的悲剧》一文中提出了“苟活者的警醒”,他认为王富仁作为百年来接过鲁迅启蒙火炬的领跑者之一,其学术研究和传导的启蒙主义价值观已延续了四十年。在那些肩扛着闸门的人群中,应该有新的启蒙者加入,替补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杨联芬在《“人”与“爱”》一文中,通过生活中几件极平常而琐屑的小事,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富有真实性情与血肉的王富仁。如果说“人”的观念,是其学术思想的价值核心;那么关于“爱”的论述,则是他为中国文化走出困境所锥心设想的路径。
刘勇、郝思聪在《浅论王富仁先生学术研究的逻辑力量》一文中,介绍了王富仁在“思想的镜子”“指掌图”“新国学”等研究方面所显示出的学术逻辑,并指出王富仁在方法论上的逻辑力量一方面体现在对于核心节点的把握,另一方面还体现在其宏观掌控的能力和气魄。
沈庆利在《他谱写了人生最壮美的华章》一文中,回顾了其与“王师”相识、相交和相知的二十年细微点滴,为我们还原了一个学生眼中“原生”状态的王富仁形象。
孙萌的《鲁迅改变了我的一生》是王富仁生前接受的最后一次访谈。在鲁迅赋予意义的生命征程中,王富仁留下了“我这一生,我还不感觉到遗憾”的人生结语。先生音容犹在,风骨永存。
韩卫娟的《王富仁和基础语文教育》一文,介绍了王富仁在基础语文教育研究方面,用力颇深且成就卓著。他提出的“教师主体论”与师生应建立“关爱共生”关系的主张为基础语文教育研究别开一境界。
“三十年来,阐鲁迅遗产而不倦,延五四精神于学林。忍而见勇,忧而多智,以敏悟之语温暖世人。中国知识分子的傲骨与才学融化一体,内心的伟岸与深广,引无数后学者苦渡迷津。”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位文学博士,被誉为“鲁迅精神的‘守夜人’”的王富仁先生走了,然而他铿锵有力的话语依然响彻耳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像鲁迅一样,活得更有意义一些,活得更像一个人。”沉重的闸门已被先行者扛起,“立人”,就是要中国人都成为有思想、有个性、有骨气、有人格的人。——这就是在今天告别王富仁后,我们所要牢记的“苟活者的警醒”与“幸存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