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蜜蜡与西藏文化

田敬伊

西藏，除了美丽雄奇的风景，琥珀与蜜蜡同样夺人耳目。

琥珀，质地温润，宝光内敛，色泽玄妙，与珍珠、珊瑚并称三大有机珠宝石。古往今来，琥珀受到世界各地居民喜爱，东西方文明均赋予琥珀丰富的文化内涵。欧洲人对琥珀的情感，恰似中国人对玉石的情愫。在古希腊神话中，琥珀是太阳洒落海底的碎片；波罗的海沿岸，人们传说琥珀是天使眼泪幻化之物；在西欧各国，琥珀被认为能保佑爱情天地久，是人们首选定情信物；俄罗斯人相信琥珀可以给婴儿带来好运，人们赠送孕妇礼品，总是会想到琥珀。我国古代曾经称琥珀为“育沛”，《山海经》：“丽麂之水出焉，而西流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暇疾”，此为中华典籍对琥珀最早的记述。“琥珀”一词汉语中首次出现是在西汉时期。西汉初年陆贾《新语.道基》称：“琥珀、珊瑚、翠羽、珠玉，山生水藏，择地而居”。汉代以后，琥珀与金银、珠宝成为皇族、贵胄广泛用为炫示尊显的饰物。诗仙李白一首脍炙人口《客中行》，“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道出古代国人对琥珀的珍爱。

蜜蜡，是琥珀的一种，是不透明的琥珀，因其质地似蜜，光泽如蜡，故名蜜蜡。收藏界有“千年琥珀，万年蜜蜡”一说。其实，蜜蜡与琥珀都是远古树脂石化，又称“松脂化石”，形成年代距今4500—9900万年前白垩纪时代，二者化学性质与形成的地质年代无异。蜜蜡作为珠宝藏品在我国内地的知名度，以及在一般人心目中的收藏价值不如琥珀，但我国西藏地区，人们却更钟爱蜜蜡。在西藏文化中，蓝色象征天空，黄色象征土地，绿色象征河流湖水，红色象征火焰。每逢盛大节日或者神圣的朝拜活动，藏族同胞男女老少披挂全身的珠宝饰品总是少不了兰色或绿色的松石，黄色的蜜蜡，红色的珊瑚。这一习俗不仅源于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将财富随身携带的古老习惯，更是源于藏族同胞对大自然的崇拜，不仅是出于审美，也是出于信仰。琥珀多为茶色，蜜蜡多为黄色，琥珀不具有蜜蜡的宗教寓意，藏族同胞正式基于信仰，较之于琥珀对蜜蜡更为尊崇。

蜜蜡在西藏文化中具有重要地位，这与藏传佛教渊源深厚。佛教有“七宝”或“七珍”之论，认为金银等七种世间珍稀物品蓄纳了佛界的光明与智慧，是珠宝中的灵物，也是有助于佛教徒修行的圣物。七宝在佛教修行中各有功能，比如，金可增益佛法，银可以沉静清洁环境。佛教传到中国之后，由于传播渠道不同以及翻译者的理解不一，对原始经典中七宝的翻译出现了差异。如鸠摩罗什《阿弥陀经》所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玉髓；玄奘译《称赞净土经》所说七宝为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般若经所说的七宝是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渠、玛瑙。汉传佛教各宗对七宝的称谓虽有差异，但多将琥珀列为七宝之一，而藏传佛教则公认蜜蜡为七宝之一。作为七宝之一，无论是琥珀，还是蜜蜡，在佛教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一样的，即驱邪、消灾，定魂、安神，可见琥珀或者蜜蜡在原始佛教经典中是同一所指。藏民族全民笃信佛教，虽然也视琥珀为珍宝，但对蜜蜡珍视有加，以至于蜜蜡成为西藏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藏族人将蜜蜡大量用于身体装饰，也用作上等贡品慷慨奉佛，几乎在拉萨市内任何一家珠宝或者旅游品商店柜台，都能见到琳琅满目的各类蜜蜡商品。许多外地游客将购买蜜蜡列为出游拉萨的选项，但你由此认为西藏盛产蜜蜡，价格便宜，那就错了。因蜜蜡与琥珀是伴生物，故其产地与琥珀无异，欧洲主要产地是波罗的海地区立陶宛、乌克兰、波兰、俄罗斯等国，美洲主要产出国是墨西哥、多米尼加，亚洲主要产地则为缅甸和我国的抚顺地区。西藏是世界上人均消费蜜蜡最多、成品蜜蜡存量最大的地区，也是世界著名的蜜蜡集散地，但这里迄今不是蜜蜡的出产地。西藏蜜蜡是外来输入的。古代欧洲斯拉夫人将琥珀蜜蜡作为货币与阿拉伯人进行商品交易，阿拉伯人顺着丝绸之路又将大量琥珀蜜蜡输入中国内地，继而部分流入西藏。

时下蜜蜡投资与收藏价值不断攀升，拉萨蜜蜡市场也异常火爆。当前充斥拉萨市场上的蜜蜡大致有四类，一类是因西藏独特的蜜蜡文化积淀而成的古董蜜蜡，收藏市场称之为老蜜蜡；一类是主要来自波罗的海等地的原品以及原品加工而成的蜜蜡，又称正宗蜜蜡；还有一类是用琥珀蜜蜡饰品生产加工过程中产出的余弃材料再加工，生产的二代蜜蜡，此类蜜蜡具有蜜蜡的化学性质兼有其他物品化学性质，不是天然蜜蜡；再有一类就是化学性质与蜜蜡无关，被称为蜜蜡的工业文明产物。最后一种蜜蜡华丽炫目，多如繁星，其交易价格由经销者凭良心和购买者眼光确定，具有极大的价格浮动空间。蜜蜡作为世界稀缺之物，历来价值不菲，正宗蜜蜡以克论价，上品蜜蜡的价格当前不低于黄金。西藏老蜜蜡，是真品，当然也是珍品，老蜜蜡中的串珠更是珍品中的极品。老蜜蜡串珠多为喇嘛佩戴，是代代相传的开光圣物。蜜蜡与身体长期接触过程中，在人体温度作用之下，物理特性及化学性质均有所变化。老蜜蜡串珠经年累月随高僧大德受到佛家香火熏染，伴随高僧大德们诵经说法，具有普通蜜蜡和现代工艺品根本不具备的厚重美感和神秘色彩，是大自然精华与西藏文化的结晶。倘若你心仪琥珀、蜜蜡并且倾心西藏文化，老蜜蜡串珠就值得你去追寻，但其难遇，更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