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建构与政党现代化

2017-06-11 06:17刘明
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 2017年4期

刘明

〔摘要〕 严明的纪律规约是现代政党推进组织治理与组织调适所遵循的行动逻辑,充沛的纪律供给和纪律跟进蕴含着政党现代化可预期的演进轨迹。纵观政党发展史,政党契约与规范的达成是纪律生成的重要基础,政党秩序与关系的调适是确保政党内部有序治理和良性运转的有效手段,政党合力和竞争力的维系有利于增强政党凝聚力并促进政党现代化,政党文化的形塑和培育能够确保政党具有较高的执政能力和较强的执政信念。在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条件下,完备的纪律建构关乎全党凝聚力和向心力的统摄和整合,标定着政党活动方式的制度化和规范化,其必将在有效形塑政治威望的同时实现执政党的现代化转型。

〔关键词〕 政党纪律;政党行为;政党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D2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1203(2017)04-0030-05

政党现代化是指政党根据客观环境和形势任务的变化,完成对自身的功能定位、组织架构、内在关系、行动方式、体制机制以及政策纲领等适应性调整、改革和转型的过程,使执政行为日益符合现代政党政治规律和社会发展规律的要求。从这个意义上说,政党现代化本质上涵盖了政党行为的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纵观政党发展史,任何属性的政党尤其是执政党要实现长期执政的政治意愿,都会在观照其政党历史、政党意识、政党体制、政党功能以及社会民众心理前提下适时完成组织变迁,接近或融入上述客观进程,在党内诸要素系统的优化契合中实现政治组织的现代化。不论主观意志如何,顺应政党现代化进程,政黨就将成功获得组织再造,反之政党将可能陷入组织衰败困境,执政党也会因此消解执政根基和执政信任。因此,政党现代化规律适用于所有政党的政治实践和执政逻辑。而在这样的组织场域里,就规约强度和动员效力而言,政党纪律要明显强于政党伦理而发挥着比较优势。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明确指出:“必须严明党的纪律,把纪律挺在前面,用铁的纪律从严治党。” 〔1 〕16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拥有远大的政治理想和价值追求的政党,担负着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梦的重任,只有以党内契约的规约性来规范政党秩序,才能在建构现代化政党的同时完成政党使命和诠释历史道义。换而言之,政党内部契约的达成及内在关系的有效调适,正是政党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而政党核心竞争力的提升以及最终政党纪律文化的营造,则更是政党现代化的有力证明。笔者从现代政党政治规律出发考察纪律建构与政党现代化之间的内在逻辑,旨在促进政治组织的自我完善和自我提升。

一、政党契约与规范的达成

政党纪律是对其组织成员行为形塑和规约的党内规则或组织契约。纪律建构的强化预示着政党制度化供给倍增或叠加的可能,是政党完备与成熟的自我维系。而政党制度化标志着政党建设和政党发展质的飞跃,它主导和影响着政党现代化的客观进程。高制度化水平意味着政党强组织化的潜能,政党活动会趋向规范和稳定;而低制度化水平则表明政党能力的弱组织化,政党活动会趋向失序和离心。纪律建构这一过程大致包含着纪律生成、纪律维持、纪律修正以及纪律内化等多个环节。在众多节点中,纪律生成是基于政党价值目標而首先展开的,纪律维持与修正是纪律运行中的适应性调整,最后促成纪律观念内化于政党成员。纪律建构会因政党性质、能力、状况、结构不同而呈现出差异化水平分布,更与政党能否把握现代民主政治规律紧密相连。

由于纪律成长从一开始就内蕴“向善”的导向,惩抑“恶”的意向,因此它不仅是政党制度价值和制度文化的彰显,更是政党治理现代化的核心内容。显然,当纪律集合达到一定量级,凌乱、随意以及无序将在政党成员行动中得到抑制。对此,意大利学者安格鲁·帕尼比昂科认为:“高度制度化的政党彻底限制党内行动者的机动余地。组织会给行动者施加影响,让他们的策略‘循规蹈矩。” 〔2 〕早期的政党变革历程也较为客观地展示了这一切。现代政党的雏形即英国的辉格党与托利党,在其成立伊始带有组织结构简单、党派归属感缺失等不成熟特点。为了克服这些缺陷,它们不断完善组织体系,大力加强纪律建设,积极推进政党变革,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再如美国的民主党与共和党、瑞典的社会民主工党、新加坡的人民行动党等现代政党,都有其党章或党纲,并对其成员提出了明确的纪律要求,为政党成员政治行为塑造和调整平铺了制度化的路径。由上述不难看出,纪律储备的充裕是政党现代化的基本要求和必备要素,正是依靠严明的纪律规范,政党才得以对组织内成员的行动空间和行为边界作出合理化、合法化的限定,确保政党控制力聚焦而不致分散、瓦解。当然,在不同执政党之间、执政党与在野党之间,诉求纪律规约存在着一些差别,在一党制或两党制乃至多党制的政党制度下也有所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为了组织生存且长期发展,具备远大目标追求的执政党对于维系组织政治规范的倚重程度必然强于其他类型的政党。

纪律建构的顺畅,意味着成熟、可供遵循的党内契约的达成,它是政党防止党内“去制度化”或发生“制度衰落”现象的根本保证,是松散型政党“再组织化”的必然要件。至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作为政党规范化或者党内契约化的主要形式,纪律建构对党内政治生活将产生重要影响。纪律建构的强化是政党现代化的基本态势,也是现代政党政治发展的基本规律。需要指出的是,政党规范不仅限于党内法规,还包括国家法律、社会规范等党外法规。不同类别规范的效力和价值取向相互迥异,各有侧重。在这里,笔者重点探讨的是政党内部规范,主要研究党内纪律建构的政治伦理意蕴,即党内纪律建构对政党成长与政党发展的正向主导效应。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善于自我反思和自我完善的现代政党。建党96年的光辉历程充分证明,中国共产党始终能在应对和化解各种风险与挑战中成长,并在置身现代化的进程中变革和重塑自已,推进组织自身的现代化。不论在革命、建设年代还是在改革时期,持续加强纪律建构始终是中国共产党推进政党建设与政党治理的重要内容,成为党重视党内政治规范养成的一种意志宣扬。在历史方位由革命党转向执政党、由领导计划经济转向领导市场经济的现阶段,中国共产党推动党内纪律建构与调整并不是简单的人为主观设定,而是在推进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的现实景观中,基于执政党权力许可、远景目标以及国家立场而决定的。前者代表着执政党纪律建构的方向,后者则昭示着执政党纪律建构的终极至上伦理,即为担当民族复兴伟业所作的力量依托与力量积蓄。2015年颁布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将党的纪律整合成包括政治纪律、组织纪律等在内的六大类别,构成了以政治纪律为管总、具有一定层次结构的纪律体系。新颁布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解决了以往纪律建设中存在的系统性不够、执行力缺失等问题,克服了碎片化或波动性现象,增强了纪律建构的整体性思维,并实现了政党纪律与国家法律的有机衔接配套,是对以往党内法规的有机调适。可以说,纪律迟滞或执行乏力决然不是政党现代化应有的实践表象,中国共产党至此已构建起一套以党章为核心遵循、较为完善科学的纪律体系,并着眼于纪律运行与纪律执行,终将渐进嵌入政党现代化的应然状态与实然状态。

二、政党秩序与关系的调适

融入现代化进程较晚的国家,常常会面临融入较早的国家在一个特定时期渐次碰到的问题。其中,现代政党的创建是无法回避的首要问题,原因在于它对国家政治生活前景具有强大的左右功能。塞谬尔·P﹒亨廷顿盛赞了20世纪30年代的苏联在国家治理方面取得的成功,并把它归因于共产党对组织建设的重视以及随之而来的对执政资源合理化的调配。而共产党之所以能获得强大的权威配给能力和动员能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形成严格的党纪” 〔3 〕。在这里,它至少隐含两层意思:一是国家建设与国家治理离不开现代化政党,二是拥有强大、严密的纪律储备的政党显然要比纪律紊乱或者匮乏的政党更能引领政局。可见,纪律规范在政治组织的内在秩序调控和关系调适中提供了制度化支撑和刚性保证,从而牵引着政治组织的外在领导力和执行力。

从横向比较来看,政党内部存在着党员之间、组织之间(同级)等平行关联;从纵向比较来看,政党内部还存在着党员与组织、党员与政党、地方组织与中央组织等垂直关联。这是一张由众多成员、各级组织依照一定规则组合而成、纵横有序的内部关系结构网。组织体系的建立的确对现代政党政治运作是有利的,它对于提高政党组织力和统制力的意义不言而喻,因而也成为政党现代化的重要内容。然而,政党组织力和整合力的匯聚不完全取决于组织系统的健全,更来自于党内行为规范的梳理和行动准则的维系。特别是考虑到政党内部各层级的组织差异与成员的个性差异,加之其深处多元纷争社会思潮的外部环境之下,党员之间、组织之间或党员与组织之间必定存在认知落差和行为分歧,党内关系失序的风险由此产生。马克思指出:“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 〔4 〕这一道理同样适用于政党及其成员。党内关系的纷争表明政党不是铁板一块,党内秩序同样存在“矛盾”与“和谐”两种可能。在一般情况下,党内秩序应当表现为两者之间的一种动态博弈,呈现出政党发展进程中内部关系的张力平衡。问题的关键在于,当个体与整体、党员与组织、地方与中央发生“价值对立”或“观念冲突”时,如何调适党内秩序和关系?笔者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除了取决于政党意识形态等抽象性原则之外,政党纪律、政党法规是唯一之道。

现代政党应当是在尊重内部差异的前提下,成功实现内部子系统的高度一致、融合一体的政治组织。完成这种一致与融合,当然要依靠严明的政党纪律。在世界政党政治中,特别是对于超大型政党来说,要实现组织有序运转,有效参与政治实践,更加需要依靠有效的纪律建构来抚脉党内秩序,调理党内关系。可以说,不同类型政党的纪律有着异质化的价值偏好和价值追求,但从功能和效用上来看,使纪律成为规约和调适党内秩序与党内关系的主导性政治规范,是现代政黨无一例外的选择。例如,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章程中的纪律规定,只需2/3的中央常委会委员认可,违纪的干部党员“须立即停职为普通党员” 〔5 〕;美国共和党对于地方组织违背章程具有严格的纪律规定,“一州或一州共和党不得就对其触犯章程的判决和施加的惩罚提出上诉” 〔6 〕;匈牙利社会党对党员贯彻执行组织决定也具有明确要求:“对不认同的决定,应在党的基本章程框架内表达反对意见。少数人的观点在公开发表时只能作为少数人的意见。” 〔7 〕可见,在政党政治深度发展的今天,依靠纪律建构来引导党内成员的政治行为,调整行为偏差,惩戒不当言行,确保政党内部有序治理和良性运转,已成为各国政党加强自身建设的普遍共识。

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建党原则而组建的政党,它对于严明政党纪律、增强纪律建构有着比其他政党更高的要求,因而是一个具有高度伦理化和纪律化特征的现代政党。早在1938年,毛泽东就指出:“为使党内关系走上正轨,除了上述四项最重要的纪律外,还须制定一种较详细的党内法规。” 〔8 〕528此后,强调对铁的纪律的尊崇和维护,并以其理顺党内关系,成为历届中央领导集体推进从严治党一以贯之的政治主张。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更加重视党内制度建设,突出强调要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力戒党内上下级之间形成“猫鼠关系”、“君臣关系”或“帮派关系”。新颁布的《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进一步指出:“不准在党内搞小山头、小圈子、小团伙。” 〔1 〕17执政党越是强化纪律规约和纪律整合,党内制度化水平就越高,党内宗派集团将几无组织化存在的可能。可见,高度纪律化意味着无论在纵向维度还是在横向维度上,执政党内部各系统要素之间必将形成一种常态、可预期的能量互通与秩序守恒,以确保党内的高度统一与相互信赖。依靠持续的纪律完善和纪律跟进,中国共产党成功平抑了纪律供给与纪律需求、纪律失衡与纪律均衡的内在矛盾,在有效理顺党内秩序关系的同时,形成了高度体系化的党内组织结构。这些成功有效的举措,对于执政党应对外部竞争、摆脱执政困境、迈向政党现代化进程意义非凡。

三、政党合力和竞争力的维系

政党合力和竞争力是政党内生力量的外在延展,是政党成长和政党成熟的显著表现,它决定着政党存续的时长、政党发展方向以及社会民众接纳的程度。政党合力和竞争力既与政党文化、政党意识形态息息相关,更与政党规范、政党契约紧密相连,成为政党现代化的主要表征之一。进而言之,政党合力和竞争力不可能从点状、单一、碎片化的党内规范中获得持久跃升,根本之道还在于党内规范系统化的生成。集约化的纪律组合意味着纪律之间形成相互契合、相互衔接、相互补充、相互配套的状态,而不是陷入纪律短板、纪律离散甚至纪律冲突的巢臼。显然,政党纪律集合最大化的达成保留着有利于政党稳定与政党发展的法理价值。按照法国学者让·布隆代尔的观点,政党内部是个复杂、有关联、多样化的要素组合,因此,无论是哪一类型的政党,不管其是执政还是在野,政党内部场域始终是考察政党行为的风向标。政党规范越是系统化,政党分裂的可能性就越小,党内关系越易实现可预期的有形塑造,政党团结与政党统一越易得到更好的维系,政党凝聚力与竞争力必将增强,此时政党行动是向心运动,现代政党加强纪律建构的基本动力与现实缘由皆缘于此。

从政党政治发展史来看,政党合力和竞争力的形成是随着政党纪律的完备而渐进显现的。在近代政党政治时期,政党发展相对稚嫩,党内纪律规范少且不成系统,对政党成员政治行为的规约性孱弱,政党内部形不成有效的向心力和凝聚力;而在现代特别是当代政党政治时期,政党功能日益强大,政党变革由内到外高速推进,依靠纪律建构整合内部秩序成为政党的行动自觉,政党规范化水平开始凸显,政党合力的提升成为必然。由此不难看出,纪律建构实质上是政党执政意志的有力展示,是大党、强党核心竞争力的充分体现。从理论上说,纪律规约越多越全,政党内部空间自由度就会变得相对窄而小,由此催生出政党纪律与政党民主的一对矛盾体。政党现代化的实践表明,成熟政党的组织成员的行动轨迹依然能够恪守约定的逻辑,即能够寻找到民主与纪律、自由与组织的内在统一基础上的交汇端点,即纪律主导下的有限性民主。换而言之,纪律优先型的政党在执政实力、执行效率上要强于其他政治组织,因此也决定着政党的差异和分化,并最终决定着政党的竞争力和合力。尽管对政党纪律建构的考量取决于一国政党的政治发展水平,也与本国政党制度发展相关,但是无论呈现何种个性差别,政党纪律必然表现出强烈的党派倾向和党派色彩,同时它也是政党合力获取的制度基础。

在当前政治方位转型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实现领导与执政的双重有效性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前所未有。中国共产党是个拥有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的政治组织,是个具备极高的组织调适与整合能力的现代政党,其所展示出的超强政党实力与政治竞争力,与其严明、完备的纪律建构及纪律储备密不可分。早在革命战争年代,毛泽东就说过:“谁破坏了这些纪律,谁就破坏了党的统一。” 〔8 〕528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也指出:“一靠理想,二靠纪律。组织起来就有力量。” 〔9 〕在全面从严治党的现阶段,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指出:“如果不严明党的纪律,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党的领导能力和执政能力就会大大削弱。” 〔10 〕131实践证明,如果纪律松弛,政党力量必然会被稀释或消解。

加强纪律建构,强化党的组织性,是中国共产党提升政党合力与竞争力的优良传统,更是新形势下实现政党治理现代化的根本政治优势。中国共产党正是依靠纪律规约成员的行动,最终提高了政党的组织力和聚合力,这是由其执政的历史传承与现实担当双重因素所决定的。基于此,中国共产党比其他政党更加强调纪律建构的重要价值。对党内纪律的倚重,充分表明中国共产党正在日益摆脱过去对群众运动的路径依赖,正如美国学者费正清在谈及“文化大革命”之后党的重建时所言:“最要紧的事,是重新确立党的纪律和强调服从党的一切指示。” 〔11 〕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共产党所进行的这种自适性调整努力,使得党内制度化、规则化存量得以扩容,在不远的未来将彻底改变传统政党治理“個人化”、“随意化”、“分散化”的窘境,日益实现由革命党思维向执政党思维、由计划经济思维向市场经济思维的双重转型,真正回到制度治党的全新模式上来。显然,为了存续和提升政治组织的执政实力和竞争力,中国共产党通过严明政治纪律和组织纪律等,拒斥一切政治无序而重新接纳政治制度化、政治体系理性化,此举将确保政党现代化进程延续而不中断。

四、政党文化的形塑和培育

政党文化是现代政党政治活动中的组织文化或政治亚文化。从结构层面上看,政党文化既包括政党意识形态、政党作风、政党心理等要素,又包括政党契约或政党规范等要素,是一套引领和协调政党行为的价值共识和观念取向,被绝大多数组织成员所接纳和内化。由于政党内部系统结构存在异质性,成员之间存在着分歧和差异,不可能做到每个组织成员都自愿自觉地遵从和融入政党文化之中,但这种状况不会从根本上消解和破坏政党文化在组织活动中的整体融合功能和动员功能。在整个政党文化体系中,作为政党纪律的党内规范是其中相当重要的结构层次。纪律规范中包含的核心价值和核心理念,构成或扮演着政党文化尤其是制度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纪律供给和纪律跟进的持续,表明政党在制度文化建构方向上的不懈努力。从某种意义上说,制度文化的生成、完备、传播乃至内化,也是政党现代化的重要表征,是先进政党与落后政党、传统政党与现代政党相区别的重要标志之一。人们可以通过制度文化来判定、认可甚至追随政党。如果说组织体系或组织架构是现代政党的物质根基,那么政党文化特别是制度文化、纪律文化则给予其灵魂。因此,充分发掘和宣扬纪律文化中促成政党团结、政党统一的价值因子,有利于政党发展和政党成长。换而言之,政党内部高度融合状态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党纪律,政党行动一致性的维系与纪律文化所蕴含的规约性和整合性密切相关,而且这种规整性或共识性特征应当是整个政党制度文化中的主流和主导,在效用上足够抵消政党文化中差异化或碎片化所起到的逆动员作用。纪律文化的建构能够防止组织陷入被撕裂的风险,让组织成员有一套统一的政治信仰、政治态度和政治情感。可以说,无论是在竞争性政党体制下抑或是在一党执政的政党体制下,政党生存都面临着内外大小不同的压力,而政党纪律文化的形塑强调其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有机统一,能够确保政党具有较高的执政能力和较强的执政信念。

一般来说,政党纪律文化比其他组织文化更带有明显的意识形态烙印或阶级特性,它是围绕某种一元化的核心信仰体系(如马克思主义)而展开整体建构过程的。由于政党是以夺权和掌权为政治目标的组织,因此在這两个阶段,纪律文化的建构和传播主要体现为政党政治立场、政治意志以及政治价值观。在本党纪律文化的熏陶下,广大成员对党内政治角色定位、党内组织结构以及党内契约形成相对稳定的认知,有利于党内政治秩序的维护,政党成员籍此实现由外到内对政党的认同,并积极按照政党愿景和希翼,思想统一、步调一致地去实现执政前或执政后的政治目标。政党是特定阶级利益的代表,政党纪律文化充分演绎和昭示了鲜明的政党特性和阶级属性。尤其在当今各种社会文化思潮冲突激荡的背景下,以政党纪律文化去实现组织的价值整合,并最终达成高度系统化的组织结构,实际上收获的是政党在广大成员中向心力和号召力的汇聚、累积以及成员对政党的高度忠诚和信仰。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政党纪律文化建构、完善的过程,既是吸纳党员永续追随的过程,更是政党适应日益变迁的社会生态环境、跟上时代步伐的现代化过程。

纪律松弛、组织涣散、规矩意识弱化是中国共产党加强纪律文化建构的起始要因。但归根结底,执政党加强纪律完备仍是以提升领导方式、执政方式的科学化、规范化为价值依规,是以政党现代化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的。同其他政党文化一样,纪律文化的生成离不开党内政治社会化的过程,离不开党内政治精英等主体向文化承载者即一般成员的传播和教育。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今天包含政治纪律在内的“六大纪律”,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四个服从”的组织纪律到今天包含“铁一般纪律”在内的“四铁”干部要求,都集中展示了中国共产党的纪律文化一脉相承、时序衔接的演进历程。中国共产党纪律文化的日趋成熟与培育,将消除党内不纯、不洁、不为、不忠等现象,挤压党内与其相悖逆的无序、杂乱、离心的反文化的生存时空,切实增强执政党成员的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看齐意识,进而实现纪律文化倡导前提下政党内部的有机统一。显然,这对于拥有8 900多万成员的中国共产党来说,必将促进其组织力和整合力效能的发挥。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讲:“党的力量来自组织,组织能使力量倍增。” 〔10 〕765完全可以断言,通过党内纪律文化的秉持、完善和创新,通过优化现代政党治理和政党建设的根本理念,中国共产党在成功聚拢超大型组织的同时,将在世界政党谱系中显示其强大的生命力和执政力。

〔参 考 文 献〕

〔1〕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安格鲁·帕尼比昂科.政党:组织与权力〔M〕.周建勇,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65.

〔3〕塞谬尔·P﹒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华,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334.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187.

〔5〕孙培军.世界主要政党规章制度文献——新加坡〔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283.

〔6〕孙 林.世界主要政党规章制度文献——美国〔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145.

〔7〕项佐涛,姬文刚.世界主要政党规章制度文献——中东欧〔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233.

〔8〕毛澤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鄧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11.

〔10〕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

〔11〕费正清.伟大的中国革命(1800-1985)〔M〕.刘尊棋,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0:411.

责任编辑 冯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