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耿黎明
袁钢明:精准扶贫让农村实现全面小康指日可待
文/本刊记者 耿黎明
袁钢明 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 研究员 教授
袁钢明,1953年9月29日生于陕西省西安市,1982年8月吉林大学经济系经济学学士;1985年8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经济学硕士;1987年荣获孙冶方经济科学奖,中国社会科学院中青年优秀论文奖;1990年7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经济学博士;1994年荣获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成果奖;2001年荣获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随着我国国力的逐步增强,“中国力量”正影响、改变着世界,如今的中国正以崭新的面貌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而另一方面,在我国部分农村地区,贫富差距问题依然严峻。随着精准扶贫政策的推进,打赢扶贫攻坚战成为当下脱贫工作的重中之重。为了进一步了解中国精准扶贫的情况,以及今后的扶贫攻坚工作如何推进,《中国商界》记者走进清华大学,采访了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袁钢明教授。
说到“精准扶贫”,袁钢明告诉记者:“精准扶贫是习总书记提出的新的扶贫方式,是在精准推进过程中下实功。并提出了‘六个精准’的要求,即做到扶持对象精准、项目安排精准、资金使用精准、措施到户精准、因村派人精准、脱贫成效精准。在扶贫攻坚的道路上强调一个都不能少,要把扶贫的帮扶政策落实、细化到家庭,具体的措施就是建档立卡。这跟过去粗放的扶贫方式不同,过去是宣传部按照县域村级的方式扶贫,但即使这样可能也还有一两个贫困户没有解决贫困的问题,现在是一个都不能掉队,扶贫的机构和组织要到每一个家庭里建立家庭生活的‘档案’,调查致贫的原因,这就要求政府要对症下药,准确摸清每一个贫困户造成的原因来有效解决问题。当然,最终是要找到脱困的家庭经营道路,这可以说是把过去的扶贫力度做的更加强了。每一位村干部要负责解决几户贫困户的问题。前段时间人民日报社在甘肃定西地区召开了‘首届扶贫攻坚大会’,定西地区是全国最贫困的地区,在上世纪80年代,世界银行把我国‘三西地区’(甘肃河西、定西和宁夏西海固)定义为人类不能生存的地方,这些地区跟南方的贫困地区不同,南方地区虽贫困,最起码还有绿色的植被,这些贫困地区真的是不毛之地,土地异常贫瘠,而且水资源匮乏。‘三西地区’1982年作为全国第一个区域性扶贫开发实验地,国家每年拿出2亿元对其实施开发式扶贫,计划用10年时间使其彻底告别贫困。但到了1992年,甘肃、宁夏都要求国家继续支持10年,到2002年两省(区)又请求国家再支持10年,直到现在,‘三西’地区仍然是众所周知的贫困地区。当地政府的核心工作就是扶贫。我们还参观了当地的展览馆,在会上我们了解到当地民众的生活境况十分窘迫,无论是当地的生态环境还是农产品的收入水平,都不满足生存的要求。”
那么这些地区的扶贫工作,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呢?袁钢明对记者说道:“这些地区的扶贫工作不是简单地确定贫困户,确立责任负责制,完成建档立卡,就能把扶贫问题解决的,这虽比过去‘粗放式扶贫’强很多,但是力度还不够。每个村干部都承担着好几户贫困家庭的脱贫任务,且必须在任期内把这些贫困家庭的问题解决好。国家规定,要在2020年全面消除贫困户,现在我国贫困县的标准不高,如果按照世界标准来衡量,我国的贫困县会更多。”
谈及扶贫资金的落实问题,袁钢明感慨万千:“建档立卡落实了,确定了贫困户,国家扶贫资金等措施也到位了,这就涉及最重要的一点,扶贫资金的落实问题。如果国家不是按户落实而是按县落实,就会凸显它的弊端,有些扶贫机构办公室的费用花销,需要从扶贫资金里划拨,这就使得扶贫资金不能如数交到贫困户手中,所以就要求国家把扶贫资金落实到户,直接划拨到贫困户手中。比如甘肃定西地区的年财政收入是3000万元,但是支出是2亿多元,国家财政补贴的钱要远远超过财政收入的钱,而贫困地区没有自我发展的能力,这就导致贫困地区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大好。”
那么,具体应如何将扶贫脱贫这个问题落实好,袁钢明说道:“我认为贫困地区应该施行免税政策,如果贫困地区免税的话,那么自然会有很多投资者到贫困地区办企业,现在没有一个投资者愿意到贫困地区去投资,因为他们投资后依然跟别的地区企业一样需要交税,所以既然国家要给贫困地区投入资金,那就对贫困地区实施免税制度,增加贫困地区的活力。举个例子,我在霍尔果斯做调研时了解到,霍尔果斯作为中国边境贸易区,他们国家批准为对外贸易区,实施了很多优惠政策,凡是在霍尔果斯的投资者所得税全免,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也全免,原来这个地区也是不毛之地,而现在这个地区很富裕。由于实施了免税政策,吸引了北京800多家公司在霍尔果斯注册。如今的霍尔果斯每年有几十亿元的财政收入,还有大量的公司在这里注册,而这种政策在咱们国家还没有。”
此外,还有很多解决贫困地区问题的办法,袁钢明向记者娓娓道来:“我认为还有很多解决贫困地区问题的办法,为了实施精准扶贫,证监会决定对上市公司优先审议,优先批准。但这个决定一出来,就引起股民的反感,导致上海股市暴跌,他们认为贫困地区企业进来了,就会把富裕地区的红利吃掉。股市下跌后,刘士余为股民发声,他提出,证监会要停止对贫困地区的扶贫政策,停止股市扶贫。”接着,袁钢明说道:“其实只要上市有优惠政策,那么上市公司肯定就去了,这也有利于贫困地区的发展。但也有人说了,那这样岂不是很多想上市的公司都跑到贫困地区注册去了?这样资金就会涌到贫困地区。然而,从扶贫角度来说,这么做没什么问题。但是从股市角度来看,很多人认为这是不公平的,我认为国家对贫困地区的扶持力度还有待加强。面对贫困地区制度阻碍等各种问题的时候,还是应该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
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袁钢明教授
有观点认为贫困地区的标准是:先看房,再看粮,其次看有没有优质劳动力,最后看家中有没有读书郎。记者问及袁钢明这样的评判标准合不合理时,袁钢明说道:“我认为这个标准太高了,因为贫困地区有的房子根本就不是新盖的,比如甘肃定西地区大多都是几十年前用土坯垒的房子,在那次扶贫攻坚会议过程中我们还参观了当地的一些民营企业,有一家企业,他们采用玉米秸秆加工饲料,直接把玉米棒子和玉米秆一起粉粹加工成精饲料打成包,卖到外地去,经过现代化工艺的配料加工流程,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这个扶贫企业发展很成功,使我们大为感动,这个企业的发展使整个村子的农户有了收入,老百姓就可以靠种植轻储饲料过日子,但是所有的房子还是非常破旧。这还是一个非常先进的民营企业,且已经给农民带来了收入,但农民还没有能力翻新房子,他们的收入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我之前做过调研,贫困地区的情况大多是生态环境很差,土地十分贫瘠,粮食亩产量很低。贫困地区有的人可以到城市打工,但贫困地区最主要还是土地贫瘠、干旱等问题,此外农牧业也没有发展前途,但是只要家里有一个打工的人走出来,这个家里就有钱花,所以现在的建档立卡做好了,再贫困的地区都可以不贫困。”
土豆是甘肃重要的农产品之一,很多农户靠土豆来维持生存,土豆在甘肃这个地区特别适宜,土豆品质特别好,产量也高。甘肃地区十年九旱,但只要有一年丰收,农户生活情况就好很多。所以甘肃农户家里很多都有土豆窖。之前定西地区有人就想发展土豆种植产业,这还是我十几年前调查研究时的事情,现在这个企业还在。当时这家企业的定位就是发展土豆种植产业,不仅供给中国的麦当劳,也可以供给世界的麦当劳,所以很多投资者认为甘肃地区通过土豆种植产业就可以发展起来,后来我又去看那家土豆企业,发展还是非常的艰难,所以说贫困地区还没有找到一个主导产业、特色产业发展的出路。我认为贫苦地区解决贫困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发展当地的特色产业,要有自己的路子,如果产业发展之路找不到,那么其他就没有意义。”
通过建档立卡,可以了解贫困家庭哪些情况呢?袁钢明告诉记者:“第一,要找到导致贫困的普遍原因。我认为主要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特别是没有男劳力的问题。第二,家里有没有病人。贫困地区并不是大家懒惰、没能力,而是很多家庭有人因病致贫,要知道,一个家庭一旦有人得重病,就会把整个家庭拖垮。由于因病致贫是导致贫困的主要原因,而要想解决这一问题,就要了解因病致贫的比重有多大,这样针对每个家庭情况再提高扶持力度。如果得的是绝症,那么贫困户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负担得起,国家确立建档立卡制度,就是要落实到具体的农户,那么对于因病致贫的力度就应该加大,这不是每户给100元钱就能解决的。之前每户家庭种粮都有60多元的农田补贴,而现在不是每个家庭都是贫困户,我认为对于这种因病致贫为主要原因的家庭来看,必须作为一个单独的问题来解决,这不是产业发展的问题。在这次建档立卡中,我们发现因病致贫是当前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长远来看,为贫困辍学导致的教育问题,虽然有义务教育了,但是仍然存在问题。如果没有长远规划,国家发展会面临更为艰巨的难题。袁钢明说道:“有的家庭认为,上学的时间越长,投入就越多,所以很多孩子上学也不努力,很多农村孩子在初高中阶段就辍学了,因为觉得将来没什么发展,导致一些孩子不爱学习,所以,这就导致劳动力质量不高,农民的贫困问题仍旧没有彻底解决。加强农村儿童的学习和成长,要从思想上转变发展思路,这样就可以逐步改变孩子的未来,孩子将来成年后出来打工,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家庭面貌就会慢慢改变,并逐步实现脱贫。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长久之计,这也是民族发展的根本,所以,要从观念上彻底改变贫穷的现状。”
基础教育是农村脱贫的重要条件
最后,谈及精准扶贫最大的难题,袁钢明对记者说道:“我认为真正的原因还是产业化方面的问题,有没有企业想开发农产品加工等特色产业,这都需要有企业家眼光的人去挖掘。但现在有眼光的企业家进入贫困地区的阻碍还是很多的,最主要的还是在政策扶持力度上有待加强。贫困地区要脱贫,关键是要有强大的刺激力和活力,一定要减轻对贫困地区的税收负担,一定要借鉴沿海地区发展的富民政策,这在有些贫困地区还没有实现。通过建档立卡制度的实施,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国家对于扶贫工作重视的程度,但还没有找到让扶贫户彻底消除的根本原因;另一方面,这些地区现在主要还是靠‘输血’来维持生存,还没有具备‘造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