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的维奥尔琴

徐杨烽

法国历史上最鼎盛的时期之一，必然有波旁王朝的份。而波旁王朝最鼎盛的时期，则必然是属于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枫丹白露、启蒙运动、凡尔赛宫等等一系列响亮的名词，无不象征着法国其时之繁盛。路易十四也是历史上一位非常注重艺术发展的皇帝，在他的治理下，法国除了经济军事达至昌盛，文艺界也不遑多让。路易十四的法国，是法国音乐史乃至欧洲音乐史上最繁荣的时期。

巴洛克时期是欧洲音乐最富创造力的一个年代，除了乐曲题材内容较之前代丰富以外，乐器的发明创造更是进入黄金时期，许多今日流行之乐器都滥觞于此时期。其中一些乐器随着时代的变迁而逐渐被淘汰，所幸的是，它们的制作方法仍流传下来。虽然乐器间有一定的自然进化汰换过程，但发掘旧时乐器并加以演奏，实是一乐事。况且，许多巴洛克的大师曾为这类乐器留下过佳作，用这些乐器的“后代”来演奏，终觉不太对味。

今此唱盘所介绍之维奥尔琴（Viol）便是其中一员。它声音柔和，但稍显干薄，表现力自然是不及大提琴小提琴等。维奥尔琴家族中，体积最小者，也有今天大提琴一般大小，是夹在两膝之间演奏的。维奥尔琴有多种大小，主要分为三种：高音维奥尔琴、中音维奥尔琴和低音维奥尔琴。他们的琴弦从五条至七条不等。维奥尔琴族出现的时代大致稍早于小提琴，而且在十六和十七世纪大量用于室内乐。其失宠的原因也和很多同时期的弦乐器一样，因效果的辉煌度和表现感染力都不如后辈乐器，自然进入了被淘汰的行列。不过维奥尔琴的音色特点，是后者所不能表达的。

本张唱盘的作曲家是马兰·马雷（Marin Marais，1656-1728）。这位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国作曲家出生于一个鞋匠家庭，幼年进入巴黎其时最好的音乐教育团体——圣日耳曼奥塞尔教堂唱诗班。随后，他拜师于最受路易十四器重的作曲家让-巴普蒂斯特·吕利（Jean-Baptiste Lully，1632-1687）的门徒让-弗朗索瓦·拉卢埃特（Jean-Fran？ois Lalouette，1651-1728）門下，系出名门。1679年，他被任命为路易十四的宫廷演奏家，专事维奥尔琴演奏。马雷作为作曲家、指挥家和维奥尔琴专家，创作了一系列的作品，其中1693年和吕利合作创作的歌剧《阿尔西德》大受欢迎。晚年他从事维奥尔琴的教学，并为后世留下了许多专门为维奥尔琴写的作品，可谓是研究维奥尔琴的珍贵资料。而本盘的标题就是“为太阳王而作的维奥尔音乐”，是对这已远离大众的古老乐器一个很好的回顾。Naxos公司一直致力于发掘古典音乐各种灰白的角落，着实功德无量。

马雷现存的作品，许多都是为维奥尔琴所写的，其名声和其法国同行们相比较，是鲜为人知的。但随着古乐运动的兴起，乐迷们开始重新确立马雷的地位——巴洛克时期法国代表作曲家之一。现今，对马雷的研究仍在继续，发掘的空间仍然很大。据记载，当年太阳王听过马雷的三个很有天赋的儿子演奏之后，对马雷说道：“我对你孩子的表现非常满意，但你仍然是马雷，他们的父亲。”

很幸运，此盘所能听到的音乐，除了新鲜度之外，还有很高的艺术成就。马雷的作品在形式上仍然是典型的巴洛克时期风格。这些维奥尔琴的组曲，基本都以维奥尔琴为主角，一到几件乐器为其伴奏。曲目上，萨拉班德舞曲、吉格舞曲、阿勒曼德舞曲、帕萨卡利亚舞曲等等巴洛克的常客们纷纷现身。我最喜欢其《C小调组曲》当中的帕萨卡利亚舞曲和第二册组曲当中的《狂爱之歌》。帕萨卡利亚舞曲本身的庄严性在此有很好的重塑，而庄严背后特有的那种高贵的忧愁倾诉，可见马雷之功力。《狂爱之歌》则并无过多的“狂”，多的是一种典雅的爱之对话，乐曲从始至终都充满着绵绵情话，但乐曲的终结竟是以一种近似西班牙的奔放狂舞来收尾的，让人在意想不到之余更觉可爱，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爱之狂舞吧。这些精致伴奏下的维奥尔琴作品，或许没有小提琴的辉煌，没有大提琴的醇厚，但其声响勾勒出来的是一种消逝的尊贵。

这次担纲演奏的艺术家，是英国的玫瑰精灵合奏团。团队致力于研究巴洛克或更早时期的鲜为人知的作品，尤其对法国巴洛克时期的维奥尔琴音乐的挖掘可谓不遗余力。同时，合奏团也和很多其他古乐团一样，因作品的实际需求，编制会弹性伸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