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与承受，陪伴患者走出生命沼泽

刘志学

2017年2月28日，中央电视台2016“寻找最美医生”大型公益活动颁奖典礼在京举行，这场颁奖盛典实况随后于3月16日晚20点在CCTV-1播出。这次活动最终评选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六一医院精神病科的总护士长蔡红霞等10位医生获得“最美医生”荣誉称号，医疗人才“组团式”援藏团队获得“最美医生”团队称号，颁奖典礼同时还特别向2016年去世的徐麟、赵炬、邹笑春、王金鉴4位医生致敬。

蔡红霞还是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3月5日，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开幕，刚刚参加完“寻找最美医生”大型公益活动颁奖典礼4天之后的蔡红霞，又住进全国人大代表解放军代表团驻地，承担起了参政议政、建言献策的神圣职责……

最美医生的最美时刻

据记者了解，由中央电视台主办的“寻找最美医生”大型公益活动，迄今已举办5届，旨在通过活动的开展，报道广大医生群体，展现他们为实现百姓健康梦作出的不懈奋斗，弘扬最美医生们“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的职业精神，展现最美医生们的风采，引导全社会关心关注医生群体，从他们身上汲取营养，感受责任，体味崇高。

在2月28日举行的颁奖典礼上，曾是一名军医的著名作家毕淑敏，在典礼现场作为“最美医生故事讲述者”讲述了蔡红霞的“最美故事”……

1982年，蔡红霞从护士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石家庄一个山沟的空军精神医院当精神科护士。从那之后的35年来，她先后放弃了7次改行、调动和进机关的机会，坚守在精神病临床护理第一线。为了解药品性能，防止毒副作用伤害病人，她不顾自身白细胞长期偏低，多次服用病人使用的药品，总结了数十条日常药物护理经验。她主持参与军队医疗成果奖8项，主编了82万字的《现代精神疾病护理学》，填补了全军精神疾病护理学专著空白。2007年，蔡红霞创办了全军第一个工娱治疗中心，患者可以在那里唱歌、做手工、打牌、练瑜伽，这些创举，有利于患者病情的康复。2013年，蔡红霞荣获第44届国际南丁格尔奖。她非常认同南丁格尔的一句话，“有一颗同情的心，一双愿意工作的手”；她说要做到这些，其实就必须要有爱。

在颁奖典礼上，大屏幕上展示了一个手工编制的手提包，那是一位母亲在自己的孩子康复出院后，为了感谢蔡红霞的辛苦付出，一线一线亲手编制的。很多人也许对此不理解，但了解精神病患者护理工作的人都知道，在医疗界，有着“金眼科、银外科，挨打受气精神科”的说法。护理精神病患者的艰辛和艰难，局外人很难体会和理解，但蔡红霞在精神病科一干就是35年，一直舍不得离开这个又苦又累的科室。

熟悉蔡红霞的人都知道，在她的头上、胳膊上，都有清晰可见的伤疤。这都是病人病情发作、动手打人时留下的纪念。在精神病病房里，医护人员经常面临着意想不到的各种攻击和人身伤害。有一次，蔡红霞正在给一名女病人喂饭，突然，后面排队打饭的一个男病人扑了上来，一把把她摁在桌子上，揪着她的头发使劲往桌子上磕，幸好其他工作人员反应迅速，才把她抢了出来；然而，蔡红霞却被打成了脑震荡，躺了三天才能下床。身体稍微恢复后，她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精神病人和正常人不同，正常人服药后如果觉得不舒服，会及时向医生提出；而精神病人要么不吭声，把一切都藏在心里，要么比划半天说不清楚，即使说了，有时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由于病人人为停药，常常导致疾病复发。为走进病人的内心世界，了解病人服药后的真实感受，蔡红霞经常把自己当“病人”，感受精神类药品对身体的影响。有一次，蔡红霞不顾白细胞长期偏低的身体状况，尝试着服用了2片氯硝安定，谁知在下台阶时，双腿发软摔了一跤。通过这次亲身感受，她找到了病人有时无缘无故摔倒的根源。她要求护士们对服用此类药品的病人多加关注，夜里上厕所时要派人搀扶。从那之后，病人夜里摔倒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

接着，她又先后两次尝试着吃了其他一些药品，并把自身出现的呕心、困倦、心慌、肌肉松弛等感受记录下来，然后反复提醒值班护士，当病人出现药物副作用时，一定要及时报告医生，有针对性地服用对抗副作用的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减少对病人身体的伤害……

类似这样的故事，对于蔡红霞而言，几乎是她35年护理生涯的“常态”；35年来，她精心护理精神病患者累计3万余人，使7000余名患者康复出院。

在颁奖典礼上，观众席上如潮的掌声迎出了登台领奖的蔡红霞。主持人请她讲一下感想时，蔡红霞平静地说出的一句话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每一个生命都值得珍惜和尊重”！

颁奖典礼现场宣读的给予蔡红霞的颁奖词是：“她用千百倍的爱与承受，毅然帮助这些迷失的心，找回他们原有的童真，失落的青春，陪伴他们走出生命沼泽，感受到四季人生。”

当站在舞台中央接过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郭长江颁发的“最美医生”奖杯之后，蔡红霞笑了，笑得坦然而又灿烂。随后，她把奖杯高高举起，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舞台灯映照着最美医生的最美时刻……

以爱和承受，驱散患者心灵阴霾

实际上，蔡红霞坚守精神病护理35年的心路历程，并不是一开始就像现在这样的。

1982年，蔡红霞从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精神病科；但在上世纪80年代，精神病还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词。初到单位，蔡红霞和大多数新来的护士一样，不愿告诉同学们，怕他们笑话。然而，军人的使命、护士的职责、同事的鼓励，终于让蔡红霞冲破自己的心理关，并很快成为科室骨干。

精神病患者大多思维有障碍、缺乏自控力，与他们打交道充满不确定因素，甚至有危险。但冲破最初的心理障碍后，蔡红霞把岗位当战位，忍受著常人难以想象的委屈和痛苦，坚守在工作岗位上。她常说，精神病人是弱势群体，关心爱护他们，既是治病救人，也是对社会负责。只要把病人当亲人，不离不弃、理解宽容、真心关爱，就能打开他们的心扉。病人不会照顾自己，蔡红霞为他们擦洗身体、喂饭更衣、发药输液，甚至抠屎接尿。

“谁愿意生病？摊上了已经很不幸了。”蔡红霞经常对医护人员说：“精神病人是人，尊重比同情更重要。”洞悉病人心理的蔡红霞要求护理人员，要时时处处维护好病人的尊严。

就这样，35年来，她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护理事业，并全身心地把自己融入到了患者之中。在患者眼里，他是妈妈、知心大姐、女儿；在她眼里，患者是孩子、是亲人。工作30多年，蔡红霞有28个春节与病人一起度过。科里有一名老病人，无名无姓，在她工作的医院住了20年，蔡红霞称呼他“老爷子”，对他像父亲一样，陪他聊天，给他喂饭、剪指甲。老人活到78岁，弥留之际叫的都是蔡红霞的名字。然而，蔡红霞的父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她却因护理90多名患者无法分身，直到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才赶回家……

她像南丁格尔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被大家称为“圣洁天使”；她用爱和承受，为一位又一位的精神病患者驱散心灵的阴霾……

“作为精神科护理人员，仅有热情还不够，还要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能。”蔡红霞说，“一名有责任感的护理工作者，只有紧跟时代医疗发展，紧贴病人需求，才能更好地去服务病人。”

2007年10月，蔡红霞长期积极探索的“快乐康复疗法”得以“落地”——她在医院创建了全军首个精神病专科医院工娱治疗中心。对此她解释说：“工娱治疗是通过工作、劳动、娱乐和文体活动缓解精神症状，促进疾病康复，防止疾病衰退，提高适应外界环境能力的治疗方法。它可以丰富患者的文化生活，调动患者的主观能动性。患者置身于各种健康的活动中，可转移病态注意力、减少幻觉、妄想等症状的影响，改善认知功能，培养社会适应能力，减少出院后的复发。”在这些理论基础上，由蔡红霞创建的全军首个多种辅助性康复娱乐工娱治疗中心，分别设立了手工制作、陶艺泥塑、厨艺操作、音乐治疗和舞蹈艺术等8个治疗室，通过让病人参与各种文化活动和手工创作，有效驱除了心理阴霾，提高了适应外界环境的能力，使7000余名患者康复出院。很多康复出院的患者都说，她像一道“美丽的霞光”，照亮了精神病患者扭曲的心灵。

抑郁症是一种严重影响身心健康的常见情感障碍性精神疾病，具有高复发、高自杀、易致残的特点。近年来，随着社会竞争压力的增大，抑郁症病人呈逐年增多趋势。据国家有关部门统计，我国抑郁症患者超过2600万人。为攻克这一难题，蔡红霞通过4年的创新探索，她开展的“抑郁症护理流程效果观察研究”获得军队医疗成果三等奖。对抑郁症患者实施系统健康教育的做法，在全军精神疾病学术会议上作大会交流，并在全国推广应用。

抗精神疾病药物副作用大，患者对药物反应表达不清，她冒着危险亲身试药，并总结出了15条护理经验，在全国推广。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在这个服务特殊病人的平凡岗位上，蔡红霞取得的不平凡业绩也获得了组织的一项项奖励。1987年，她荣立了三等功。1989年，她被评为全军模范护士，荣立了二等功，成为部队上下公认的典型。1991年3月5日，是蔡红霞人生中一个特别光荣的日子。这一天，空军党委研究决定，为她荣记一等功。

2013年8月24日上午，第44届南丁格尔奖章颁奖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为6名中国获奖者颁发奖章。在热烈的掌声中，第一个上台领奖的，就是身着礼服、英姿飒爽的蔡红霞。

2014年8月，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签署通令，给第二六一医院精神病科总护士长蔡红霞记一等功……

说起她这些年获得的一项项荣誉，蔡红霞仍满脸激动：“做梦也没想到组织上给我这么多、这么高的荣誉，我总觉得有些承受不了。其实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干的，荣誉属于大家的，我只是尽了个人应尽的职责……”

参政议政，履行人民代表神圣职责

2013年，蔡红霞当选为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从那以后，她的肩上又多了一项参政议政、建言献策的神圣职责。在历年的全国两会上，作为部队的人大代表，她在日常工作之余，通过多次调研，向大会提交了有关军队建设、部队心理人才队伍建设等方面的多份议案。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她带来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军民融合推进军队医院建设发展的几点建议》。

蔡红霞通过广泛的调研后认为，近年来，军队医院坚决贯彻习主席军民融合发展战略思想，着眼改革大局，紧贴使命任務，立足地方所需、群众所盼、医院所能，积极支援驻地建设，不断巩固军政军民团结，全面推进医疗技术、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保障等各领域的融合，在更广范围、更高层次、更深程度上为军队医院建设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但在发展进程中也遇到一些矛盾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军地医院双向诊疗机制不顺畅；二是军地卫生人才培养模式不兼容；三是文职人员养老保险与地方不衔接。

对此蔡红霞表示，军队医院走上军民融合发展道路顺应时代大势，也符合军队医院的建设方向。就加强军民深度融合，推动军队医院发展，她提出了四点建议：一要坚持特色，聚焦主体任务；二要军地联动，破除机制障碍；三要对接制度，加快人才培养；四要优势互补，推动科技创新。

回顾起她的履职生涯，蔡红霞由衷地表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机遇，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责任。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我感到无比光荣和幸福，但我也深深地知道，人民代表作为国家权力机关的组成人员，代表着人民的利益和意志。几年来，我牢记代表宗旨，履行代表职责，积极参政、议政，自认为尽到了一名人民代表的责任，没有辜负人民神圣的信任和重托。”

“我看到病人每天高高兴兴的，我就比他们还高兴；看到他们健健康康的，我就比他们更感到欣慰。这种感觉尽管很平常，但对我来说，却是最为珍视的。”谈到35年来的职业感悟，蔡红霞这样淡泊地说。而我们反观蔡红霞35年来的职业生涯，却由衷地感觉到，如果世间有最美的职业，那一定是医生——他们拥有最崇高的品德，最深厚的学养；白衣不及他们灵魂的洁净，烛光不及他们心中的温暖。像蔡红霞这样无私奉献的医者，不管行医道路多么艰巨，行医条件多么困难，他们都怀着一颗金子般的心，一种对生命不离不弃的执着情怀，弘扬医生“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的精神品格和高尚情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勾画出“白衣天使”的大爱形象，诠释了“医者仁心”的生动内涵。

和蔡红霞一样，以“最美医生”为代表的广大医务工作者，在尘世间谱写着一曲曲最美的生命赞歌；是他们让我们得以重新发现人性的真善美，重新审阅生命的意义。

专家简介

蔡红霞，女，江苏淮阴人，1980年9月入伍，1982年毕业于空军军医学校，1985年9月入党，现任解放军第二六一医院精神病科总护士长，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副主任护师，专业技术5级。从事精神护理工作以来，她始终以南丁格尔为楷模，帮助万余名精神疾患人员康复回归社会，被广大患者亲切地称为“最美的圣洁天使”。她主编的《现代精神疾病护理学》专著填补了军内该领域空白，此外还参加了9部专著的编写工作，获军队医疗成果奖8项。先后被评为全军模范护士、全军先进妇女个人、全军学雷锋先进个人，荣立一等功2次，二等功、三等功各1次。2013年5月，获得国际护理界最高荣誉第44届“南丁格尔奖”。2016年先后被评为“首都健康十大卫士”，中国十大“最美医生”。作为基层代表，出席了古田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两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她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一名精神病工作者的崇高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