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油纸伞”,它似乎又小了些,又小了些,它朝着奶奶、爷爷,朝着我的童年,朝着南方那缀满油纸伞的美丽的小镇悠悠地飘去。但我总也看得见它——不论它飘多远,飘到何处,我总也看得见它。我想这一生一世它也飘不出我的视线了。
(彭学军《油纸伞》)
每到春暖雪化的清明节,在泛着湿润的黑土的坟墓上,可以看见摆着整齐的20个新鲜的蛋糕。
有两个孩子的身影投在石碑上,默默地,长久地陪伴在全子的身旁……
全子,好伙伴!你会回来的!
(常新港《回来吧,伙伴》)
我终于失去了它。
在地震中,塌落下来的屋顶把它压垮。我的孩子正好躲在桌下,给它保住了生命。它才是真正地为我献出了一切哪!等我从废墟中把它找出来,只是一堆碎木板、木条和木块了。我请来一位能干的木匠,想把它复原。木匠师傅瞅着它,抽着烟,最后摇了摇头。并且莫名其妙地瞧了我一眼,显然他不明白我何以有此意图——又不是复原一件碎损的稀世古物。
它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没了。
(冯骥才《书桌》)
九年前,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家。用爹的话讲,在外四年,白混了:既没入党,也没提干,除了腮帮上钻出些密麻的胡子,和走时没啥两样。可话说回来,家里也没啥大变化。只是两个弟弟突然蹿得跟我一般高,满脸粉刺,浑身充满儿马的气息。夜里睡觉,爹房里传来叹气声。三个五尺五高的儿子,一下子都到了向他要媳妇的年龄,是够他喝一壶的。那是一九七八年,社会上刚兴高考的第二年,我便想去碰碰运气。
(刘震云《塔铺》)
此刻,两个村的秧歌队已经扭到了庙坪,向金家湾小学院子那里涌去。东拉河和哭咽河两岸到处都挤满了狂欢的人群……孙少安站在小土坡上,用手飞快地卷起了一支旱烟卷。他抽着烟,久久望着欢腾的村庄和隆冬中的山野——再过半月就是惊蛰;那时一声响雷,大地就要解冻啦!
(路遥《平凡的世界》)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在馆子里,我焦急地问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是向前了。”巴里诺夫坚定不移地说。
我们冒险做了一回“拖儿”,偷渡到撒玛拉,到那儿之后上了一只拖船,给人家做帮工,七天七夜后便如愿以偿地到达了里海地区。
我们的旅程虽然尝到了一些艰辛和苦痛,但总算是顺利。
就这样,我们在步尔美克地区的卡布库尔——贝依渔场上的一个渔民合作社开始了新的生活。
(高尔基《我的大学》)
它只是一个微笑,没有别的了。它没有让所有事情恢复正常。它没有让任何事情恢复正常。只是一个微笑,一件小小的事情,像是樹林中的一片叶子,在惊鸟的飞起中晃动着。
但我会迎接它,张开双臂。因为每逢春天到来,它总是每次融化一片雪花;而也许我刚刚看到的,正是第一片雪花的融化。
(卡勒德·胡赛尼《追风筝的人》)
那个雨后的早晨,救完了蚯蚓,吃完了早饭从食堂出来,妈妈牵着阿离的手,阿离看见了前面走着的马老师,忽然挣脱了妈妈的手往前跑去,她要去告诉马老师,她雪白的裤子腿上沾着一个泥点子。
阿离跑近后才发现,远看的那个“泥点子”,其实是一只小小的蜗牛,它正牢牢地攀住马老师的裤子,努力不让自己被甩下来。蜗牛是迷路了吗?阿离不假思索,一伸手就把蜗牛抓住了。正和同事聊得开心的马老师丝毫没有察觉。
阿离等妈妈走近自己,悄悄摊开手掌,她无比激动地说:“妈妈,这是马老师的蜗牛。”
(郭姜燕《这是谁的蜗牛》)
老刘走到我身边,轻声说:“比赛和平时训练一样,都是在泳池里游来游去。你像昨天那样游就可以了。”
“可是我想比昨天游得更快一些。”我调皮地向教练伸了伸舌头。
“会的,你会一天比一天游得更快。”
发令枪响了,我腾身跃入水中。
当水漫过我的头顶时,我像一条鱼一样奋力向前游去。
(余雷《岸上的青鱼》)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沈从文《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