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这座博物馆之城

徐善衍

罗马，仿佛一座世界上最大的古代建筑艺术博物馆，到处可见历经千年的古城遗址。那里呈现出古罗马从城邦走向共和文明、再成为帝国以及现代城市的诸多景象，还有到中世纪时达到鼎盛的基督教文化，生动地、有代表性地展现了西方世界的文明史，真是一幅壮观的历史画卷！从这个意义上讲，罗马城分明又是一座独一无二的人文历史博物馆。

当沉浸在罗马这座城市的历史、现实和未来的时候，有人建议我不妨看看《永恒之城：古罗马的辉煌》[1]。这本展览图录分为“公共场所：帝国议事广场”、“皇宫官邸：黄金宫殿”、“文化场所：和平祭坛”、“娱乐场所：罗马斗兽场”、“宗教祭祀场所：万神庙”、“休闲场所：戴克里先浴场”、“纪念性建筑：君士坦丁凯旋门”七个部分，以历史上的重要事件为线索，通过一件件文物精品的介绍，全方位多角度地反映了古罗马帝国最辉煌时期的文化艺术和社会风貌。读后，我苦苦思索：“永恒之城”中的“永恒”意味着什么，究竟是什么让罗马获得了永恒？世间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可能被视为一座博物馆，因为它们独特而传奇的历史都已成为过去并不可改变，这就是一种“永恒”吧！那么，罗马这座博物馆之城的永恒之处又在哪里呢？这似乎把我引向了城市表象的背后。永恒不会终止在一个事件、器物或伟人的一时出现，而是处于长久影响着人们情感、思想与行为的过程中。在罗马城里漫步，会发现人类自古以来对艺术、信仰和文明永恒的追求！

1 对艺术的追求是创建美好城市生活的初衷

毫无疑问，人类对建筑艺术的追求，在古罗马时期达到了高峰。走入罗马这座“博物馆”，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古典建筑就是博物馆中的“标志性展项”，令人感动于千余年前罗马人的智慧，油然而生一种视觉的冲击和心灵的震撼！以闻名于世的万神庙为例，这是一座穹顶式建筑（见图1）。由此会联想到近些年在我国各地新建的科技馆里，经常出现的直径达20～30 m的巨型球幕影院。穹顶象征宇宙，在它的顶部有一个透光圆孔，寓意神的世界与人的世界的联系。从圆孔投入柔和的漫射光，照亮了空阔的内部，弥漫在宁谧的气息中。这座建筑经过千余年岁月的洗礼而长存，如此的建造科技与艺术不能不让现代人惊奇。虽然多见断壁残垣的景象，但古罗马的文明却在很大程度上由这些或完整或残缺的建筑保存下来，并通过发掘和整修唤起了今天各国游人与古罗马人之间的共鸣。

2 对信仰的追求是人类生活与生存的灵魂

在罗马城的街头巷尾，或是博物馆的收藏之中，存放着许多姿态各异的大理石雕塑。其中有主神朱庇特、天后朱诺、谷神刻瑞斯、海神尼普顿、灶神维斯塔、月亮和狩猎女神狄安娜、爱和美的女神维纳斯、战神玛尔斯、商业神墨丘利、火神伏尔甘、太阳神阿波罗、智慧女神密涅尔瓦、冥王普路托等诸神，以及不同时期的帝王将相和古圣先贤，这些都让我想起中国的民间传说和寺庙泥塑。不能不让我感叹，古今中外的大众对美好与正义的信仰与追求，有着那么多相似之处！这些都是人类社会跨越时空的永恒追求。

3 对文明的追求是推动人类历史进程的源泉

让我们在罗马城这座“博物馆”里，认识古罗马文明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地位和作用。《西方哲学初步》一书[2]用“古罗马的哀歌”整整一个章节，从哲学的角度阐释古罗马社会：罗马人不同于雅典人，他们更注重物质生活。比起志趣高雅的希腊人，罗马人只不过是一群粗陋不堪的凡夫俗子而已。罗马人的骄奢淫逸、纵情声色，使他们的文化日趋没落，一种对现实不满、恐惧、无可奈何与绝望的情绪笼罩着整个社会。在这种背景之下思想家遁入个人的内心，力图找到一个精神上可以安身立命之所，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样才叫幸福，如何才能达到心境宁静这一类问题。这样的论述，不禁让我们对古罗马社会产生了一种低俗、颓废的感觉，但事实上这是有失公正和偏颇的。

不久前，当我走进这座城市的时候，不仅感受到了古罗马的阳光，而且领悟到了它在历史长河之中，是如何逐步走向政治、军事、经济和文化的强大与繁荣，成为横跨欧亚非、称霸地中海的庞大帝国，以及后来又为何开始走向衰落。这一切，怎么可以只用轻描淡写的一句“古罗马的哀歌”来概括呢？

在欧洲历史上，从古希腊到古罗马，是人类社会必然要走过的一段路程。从公元前600年至前300年，史学家称之为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出现了理性思维的泉涌和迸发，也有了科学思想的萌芽。但进入古羅马时期以后，有人认为在这时遭遇了人类理性之殇。这无疑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需要致知于行，将“形而上”与“形而下”相结合，使人民群众的实际需求在日常生活中得以体现。柏拉图在《理想国》[3]中，把现实国家的改造和理想国家的实现，完全寄托于“哲学家为王”，即哲学家能够掌握国家的最高权力。然而这终究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乌托邦，如果那些“哲学王”不直面大量的现实问题，他们的地位恐怕连一天也难以维持。正如亚里士多德不能完全接受亚历山大大帝的言行一样，看来当年雅典学院的教学内容中或许缺少了社会政治学这门课程。

但是，罗马帝国却为西方世界提供了治国理政的早期样本！为强化国家对属地的统治，雄心勃勃地兴起了筑路工程（见图2），绘就了“条条大道通罗马”的地域格局；建立了完备的法律体系，实施了开明与独裁兼具的政体；制定了罗马城的建设规划，并实行政务、生活和公共服务不同城市功能与分区管理；按照城市规划的理念，狠抓基础设施建设，开凿了星罗棋布的供排水管道。同时，罗马城还建起一系列公共文化活动场所，或是彰显战争胜利的荣耀，或是打造民主政治的舞台，或是适应公众休闲和社交的需要……

4 结语

罗马城的一切，反映了古罗马的辉煌，也构筑了其作为当时欧洲中心的地位。而且这些内容，直至今日或可看到实物或可寻踪迹，或有大量的可查资料，这也是“罗马，这座博物馆之城”的内涵所在。在台湾博物馆学家徐纯教授看来，罗马是一座属于公民的博物馆城：当时那里并没有任何博物馆经营艺术收藏，但整个罗马城却被开辟成一个博物馆，这种“全城为馆”的典型可以作为近年来发展文化村的参考。[4]在当代公共文化服务设施快速发展的新形势下，非常值得我们深思。

参考文献

[1]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天津博物馆，山东博物馆，云南省博物馆.永恒之城：古罗马的辉煌[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5.

[2]彭越，陈立胜.西方哲学初步[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

[3]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 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4]徐纯.文化载具：博物馆演进的脚步[M].台北：社团法人台湾博物馆专业协会，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