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戏珠·事事如意

薛红军

谈起紫砂壶的审美意趣，可以说如入宝山，颇有一番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触。鉴赏紫砂壶，可以从其泥料状态说起，不同的泥色、泥性等均能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审美质感；也可以从其造型装饰说起，即所谓的外形，神奇的架构、细致入微的装饰，无不使整把壶法度自然、美不胜收；还可以从其文化内涵说起，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是其素材土壤，将丰富的情感融会贯通，从而使一把壶从普遍的规则中脱颖而出，变得超凡脱俗。

总而言之，紫砂壶的审美意趣表现在外形、内涵等方方面面，无论是怎样的形式，都离不开制壶艺人精心的设计构思和认真创作，离不开壶与人的情感共鸣。比如这把“事事如意”紫砂壶（见图1），其命名就充分表达了美好祝福的心意，从其立意、造型、装饰等各方面可以看出，这是一把十分注重打造审美意趣的紫砂壶，它的艺术和人文作用均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示，而本文则着重探讨此壶审美意趣的具体内容。

事事如意是汉族传统吉祥图案之一，通常是由两个柿子和一只如意构图，取吉祥意，多出现在婚庆装饰、餐具以及屋内小型饰物上，常用于衣料、家具、什器、首饰以及于生日、婚礼的花簪上等。在紫砂壶这个数量和容量都十分庞大的艺术体系中，事事如意是常见的创作题材，并流传至今，经久不衰。因此，这把“事事如意壶”虽然取材传统，却不失其艺术生命力，尤其是这把壶在造型上别出心裁的细节构造，更加凸显出了独一无二的意趣美感。

“事事如意壶”整器造型取自然界中抽象的柿子作原型，但又增添了艺术创意，使之寓抽象于具象之中。壶身桶较高、口较细、底较宽，腰腹部外鼓，张力十足，可见其丰润、硕大之象，其形成的重心下沉的感觉，巧妙地将一种成熟饱满的自然气息营造出来，带给人欣喜之感。壶身自上而下勾勒的筋纹线，将其均匀地分成六瓣，每一瓣都大小形态一致，令人垂涎，筋纹线虽简洁，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使原本普通的造型富于了柿子的自然趣味。

与壶身造型形成对应的是其上恰到好处的如意纹装饰，如意纹是一种传统表达吉祥如意的装饰图案，此壶以壶身的筋纹线为中线，在其两侧分别刻一个如意纹，不仅线条流畅细腻，而且简约精巧，仿佛一气呵成，每一个如意纹大小形态均统一。同时，“事事如意壶”以类似如意纹的波浪线形来塑造壶口，摆脱了传统紫砂壶一成不变的平面形壶口，起起伏伏，美观大方，犹如波浪，富于静中欲动的动态感，令人眼前一亮，它巧妙地将现代美学的相关理念与壶形结合，达到锦上添花的艺术效果。

事事如意，当如万事如意，只是万事终究难与人们的完美观念相符，因此事事如意更能体现美好的祝福。柿树有七德：一、长寿，二、树荫多，三、无鸟巢，四、无虫蚀，五、红叶可供玩赏，六、果实味美，七、落叶肥大可以临书，此壶以柿子作为主体造型结构，勾勒如意纹组成的图案装饰，“柿”与“事”同音同声，与如意纹恰组成事事如意的寓意。

同时，整把壶传递着美好吉祥的文化内涵，因此，作品为了将这种内涵放大、升華，又在造型上作了十分巧妙的设计，壶嘴、壶把、壶钮塑造成了双龙戏珠的形象，且与壶身主体完美对应，流露出一种相得益彰的艺术法度。壶嘴与壶把蓄势而出，两相配合，在与壶身连接处分别塑以龙首装饰，呈现出巧似蛟龙戏水、气贯长虹，圣龙滋养万物的祥和之象，壶钮似一颗宝珠，从而使双龙戏珠之意境更为生动，焕发出华贵典雅的造型艺术个性。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中华龙文化历史悠久，自古以来即承载着国人祈盼吉瑞、兴盛等美好祝福，而“事事如意壶”则将这种文化情结转换于艺术形象中，其人文内涵自然流露，情感思想打动人心。

对于紫砂壶的审美意趣而言，我们不仅要审视其“泥、形、功、款、工”的技术标准，更要重视起整体的“精、气、神、韵”。一件优秀的紫砂壶艺作品，往往能产生令人百看不厌的痴迷感，因而，在一把壶中做到形象与内涵的统一，做到审美意趣的集中体现，是每一个制壶艺人必须去学习和探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