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骥
2012年,发生了一件令我的许多香港朋友很生气的事情。什么事情呢?就是香港被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旗下的经济学人智库评选为“全球最宜居城市”。当我们谈到“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居住。而一个人均居住面积不足14平方米的城市,竟然登上“全球最宜居城市”的排行榜,岂不是件荒谬的事情吗?那么,经济学人智库又是凭什么将香港选为“全球最宜居城市”的呢?总不至于头脑发热,随便把香港排进去吧?
实际上,香港已经多年被不同的机构评选为“全球最宜居城市”。原来,经济学人智库将香港选为“全球最宜居城市”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因为香港拥有大量的绿化面积。我们常常很容易忽略这个事实,即香港自1970年开始,便通过立法保护了约占全香港总面积40%的郊野公园。香港人之所以蜗居,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在法律之下,所有的楼盘开发都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展开。而这个代价换来的,是香港较好的环境,比如空气。
香港的天空至今还能相对澄净,郊野公园的存在功不可没。我重新去看香港地图,才发现原来通常自己活动的区域,只是香港沿海的一小部分而已,大多数在地图上呈现绿色的郊野公园,都没有踏足过。于是,我便利用周末的时间,开始了走遍全港郊野公园的旅程。
“郊野公园”这个概念就起源于英国,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有大约270个郊野公园。这些郊野公园,都是1970年根据英国当地法律确立的。而当时香港也跟随英国的脚步,立法保护了大量的森林绿地。
回溯起来,香港早就已经着手整治环境了。1844年,香港政府颁布《良好秩序及洁净条例》,禁止损害树木和灌木。1913年,位于香港东北船湾的乌蛟腾瀑布附近被划定为树林保护区。1925年,新界大埔滘部分林地划定为大埔树林护理区。1928年,港岛东哥连臣山一带列为植林禁区,成为香港首个法定保护地区。
但是百年树木,随着二战时日本军队的到来,香港的绿化一朝化为乌有。日军将全港大量树林砍伐用作燃料和物资。1945年重光后的香港满目疮痍,很多地方寸草不生,水土流失严重。接下来,又有大量人口来到香港,住房需要大量土地。如何挽回这一残局,成为令人头疼的问题。
1950年后,香港对土地的需求日增,这和环境保育相矛盾。政府需要在开发和保育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1965年,美国环境科学专家、后来担任美国乔治梅森大学环境科学及政策学系客座教授的戴尔博(Lee M. Talbot)应香港政府邀请,实地考察香港郊野环境。次年,戴尔博完成《香港郊野保育》报告,提出成立专责自然护理的组织,管理郊区;成立法定的保护地区,防止人为破坏山野;进行植林工作,营造一个多样性的生态系统;展开科学研究,加强对香港生态环境的认识,等等。有一次,戴尔博在乘坐皇家香港辅助空军飞机于大屿山上空考察时,飞机发生轻微爆炸,直冲入海,幸好戴尔博大难不死。但香港的报纸毒舌得很,竟然把戴尔博这次坠机事故称为“香港首次水底空中勘察”。香港的郊野公园,便孕育于戴尔博的报告。
如今虽然经济增长放缓,住房压力巨大,但香港的郊野公园有增无减,包括计划兴建中的红花岭郊野公园,以及一些原有郊野公园的扩建部分在内,香港共拥有25座郊野公园,每年游客约1200万人次。起初,设立郊野公园的目的是为了保育植被,后来却成为讓市民了解与亲近大自然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