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太阳

夕川

他们身材矮小，却拥有精湛的球技和无穷的力量；他们年纪很小，却已能在顶级足球舞台展示天赋和水平；

他们身份渺小，却能用精彩表现和出色成绩赢得世人的尊重和认可。从另类，到主流；从零星发光，到集体闪耀。表象之小，意趋之大。

小形容事物在体积、面积方面不及一般的或不及比较对象，用于形容人的身材时，多配合“矮”一起使用。足球领域内，一般身高低于170cm即被视为“小型号球员”。

“我对都灵进的第4个球很‘马拉多纳？哪有，还差得远呢！”

去年12月，那不勒斯火力全开，各项赛事5场轰进18球，“假9号”默滕斯一跃成为队内头号射手。比利时国脚一周内对卡利亚里和都灵射进7球，其中还有几个世界波，南方球迷和意大利媒体自然而然地开始将他与那不勒斯俱乐部历史上最伟大的那个球员相提并论。

身材矮小、技术出色、起动迅捷、射门脚法精准……默滕斯确与阿根廷“球王”颇为相似。自从当年马拉多纳成为维苏威火山脚下的传奇，圣保罗球场只要出现有实力充当进攻核心的矮个子球员，都会被冠以“迭戈二世”称号，比如佐拉、拉韦齐、因西涅……球队今夏高价引进的中锋米利克遭受重伤本是件倒霉事，没想到塞翁失马，过去两年一直因出场时间太少而牢骚满腹的默滕斯，竟摇身一变成了萨里手下的“马拉多纳”。

2013年加盟那不勒斯以来，默滕斯多数时间担任三叉戟战术下的“第4前锋”，也就是两側边锋位替补，毕竟本土“矮脚虎”因西涅在队时间更长、技术更全面、身体对抗更强。去年年底米利克和加比亚迪尼相继受伤，萨里无正牌前锋可用，被迫安排默滕斯踢中锋。没想到此举彻底盘活了前场进攻，蓝军14号边踢边学、现学现用，凭借积极的穿插跑动和灵敏的门前嗅觉将搭档们创造出来的好机会都转化成了进球。

1米69的默滕斯居中，1米63的因西涅占据左翼，1米78的卡列洪右路奔袭，那不勒斯的全新三叉戟甫一成型就在意甲掀起进攻狂潮。别忘了，萨里手中还有2016欧洲杯上表现出色的国脚贾凯里尼。如果某天这三位身高都不足1米7的进攻好手联袂出场，防守他们的后卫，会不会有种陷入小人国的错觉？

随着足球战术不断朝注重技术和速度的方向发展，强调地面进攻、“踢小球”的球队越来越多，那些天赋异禀的小个子球员也得到了充分重视。5年前乔温科曾表示，瓜迪奥拉让巴塞罗那成为了以小个子球员为主的时代霸主（三线核心普约尔、哈维和梅西都不高），梅西则让“微型球员”成为了主流和时髦。过去两年，1米62的乔温科穿梭于巨人丛林无往不利，获得了北美球迷的高度认可——2015联赛MVP和2016球迷票选最佳两项荣誉，让他找到了在美国大联盟当球王的感觉。

说到顶级足球世界对小个子球员的歧视和偏见，可以很容易地举出若干例子。埃辛曾两次试训曼联，都被弗格森拒绝，因为太矮；因西涅的父亲当年对都灵和国际米兰推荐过自己的儿子，结果都吃了闭门羹。就连公认的传球大师哈维，也曾被某位巴萨主帅视为累赘——那个教练叫里杰卡尔德。“他希望巴萨踢得更有力量，认为只有身体出色的球队才能站在欧洲巅峰。那段时间（2007年前后），他将我视为球队毒瘤，完全不信任我。”

但现在呢？你看，那些被称为“球王”的选手基本都是小个子，比如梅球王、扎球王、武球王……1米65的“初代目球王”马拉多纳当年执教阿根廷国家队时，最喜欢的也是“Shorties战术”。尤其具有颠覆意义的是，在英超这样强调身体的赛场，小个子球员们也能站稳脚跟，并成为球队战术主导。

1米73的阿扎尔过去几年在切尔西的核心级表现有目共睹，威廉、佩德罗相继来到斯坦福桥后，蓝军经常祭出小个子攻击线——本赛季圣诞节礼日大战，孔蒂便是靠着上述三位华丽地干掉了伯恩茅斯。瓜迪奥拉来曼城之前，队内已经拥有阿圭罗、戴维-席尔瓦和斯特林这样的短兵器进攻组合；阿森纳“大腿”桑切斯只有1米69，比他矮1厘米的卡索拉则是绝对大脑；就连被称为“天空之城”的斯托克，近年来也收编了博扬、沙奇里、乔·艾伦等小个子强人。

2015年温格接受阿森纳官网采访时承认，当年曾为是否引进卡索拉犹豫了很久，最终，“教授”被西班牙矮脚虎的技术所折眼，决定冒一次险。“桑蒂20岁时我就关注过他，后来皮雷去到比利亚雷亚尔又向我重点推荐了他。事实证明，他可以靠球技弥补身高的不足。”

小个子球员踢球只能靠技术或速度？当然不是。马克莱莱当年便是以身体对抗出色和抢截凶狠著称，如今切尔西另一法国中场坎泰更有不逊于前辈的奔跑和防守能力。除了足球，坎泰在学生时代练过很多体育项目，比如游泳、田径、篮球、橄榄球……是的，你没看错，当年法国某家橄榄球俱乐部的球探还曾考察过这个身高不足1米7的小个子！

年幼的人，通“少”。足球领域一般会用“Under+年龄”来区分各级青少年队，进入21世纪又陆续出现了“80后”、“90后”、“00后”等定义小球员的方式。

2008年愚人节，巴塞罗那做客盖尔森基兴1比0击败沙尔克，打进全场唯一入球的博扬年仅17岁零217天。当时已是西班牙国脚的天才前锋，就此成为第一位在欧洲冠军联赛中进球的“90后”。那个赛季，博扬各项赛事为巴萨打进12球（西甲10球），成功翻开了一个时代的序章；而早在2006、2007两届U17欧青赛上，博扬就有大放异彩的表现，前一次得了最佳射手，后一次拿了最佳球员和冠军奖杯。那几年，他不仅是话题人物，还是年轻球员的杰出代表。

时光飞逝，转眼间博扬已成名十年。26岁的斯托克城前锋虽然不算老将，但看着比自己小8、9岁的球员们纷纷登上历史舞台，经历过多次伤病打击和转会漂泊之苦的他，应该能深切感受到岁月沧桑和时代变化。12月27日，博扬随斯托克城做客安菲尔德挑战利物浦，对方替补席上的17岁小将本·伍德伯恩，本赛季刚在联赛杯上成为“红军”俱乐部历史最年轻得分球员。

过去一年，多项尘封许久的纪录被一个个稚嫩面孔打破，雷纳托·桑谢斯、拉什福德、普利希奇、姆巴佩等涉世未深的孩子再次向世人证明了“出名要趁早”这个硬道理。当年贝利15岁零10个月为桑托斯破门，马拉多纳16岁零16天取得职业生涯首球，克鲁伊夫17岁成为阿贾克斯一个灾难赛季（1964-65）中的亮点，但这些巨星只是各自时代的“偶然”。此前很少有哪个时间段像现在这样，每年都能涌现出多位征战顶级赛场的未成年天才。

早被认为江河日下、暮气沉沉的意甲，如今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娃娃球员”们的乐园，不断靠着低龄球员博眼球。1999年出生的唐纳鲁马上赛季被米哈伊洛维奇推上前台并坐稳米兰主力门将位置，已经让不少名宿跌破眼镜，本赛季两位“千禧后”先后登场，一举点燃整个联赛的青春激情。去年11月，年仅16岁的尤文图斯前锋莫伊塞·凯安连续在意甲、欧冠中替补上阵；圣诞节前，比凯安还小一岁的热那亚前锋皮耶特罗-佩莱格里对都灵出场，追平了整整80年前阿马代伊创造的意甲首秀最年轻纪录！

“佩莱格里的出现，对意大利足球来说是个积极信号，这意味着将有更多年轻人获得信任，我也希望接下来更多与年轻有关的纪录被打破！”亚平宁传奇里维拉认为热那亚主帅尤里奇的做法并非揠苗助长，而是有针对性、有发展意义的明智之举。不过米兰名宿这话也得分两头听，他既肯定了意大利青训的传统和成绩，又多少表达了对意甲绝大多数球会无力购置巨星的无奈。

尤文图斯近年来完全统治意甲，财政收入遥遥领先于其他球队，整个联赛只有他们有实力斥巨资收购大牌，本赛季从直接争冠对手处强挖伊瓜因、皮亚尼奇后，差距被进一步拉大。亟于从谷底回到巅峰的国际米兰这两年倒是有钱可花，但却花不对地方，不幸成为反面教材。与其花钱也拼不过尤文，不如改弦更张走条“新”路，米兰、拉齐奥这样的传统强队都打起了青训牌、青春牌，并取得不错效果。亚平宁青训杰出代表亚特兰大本赛季靠着一帮年轻人打到欧战区域，又让很多俱乐部看到了可持续发展的方向……

什么方向？努力发掘新人，培养成才，然后高价卖给尤文的方向呗！意甲巨无霸不是刚把亚特兰大防线上最年轻的卡尔达拉收至帐下么？

年轻球员越来越早登上顶级舞台，经纪人也是决定性因素。现在很多经纪人会早早将天赋过人的未成年球员揽入怀中，然后通过转会威胁给俱乐部施压，促使某低龄球员破格提升（完成职业联赛出场），进而在未来谈判中争取利益……至于为谁争取利益，不言自明。拉伊奥拉堪称当今足坛最“恋童”的经纪人，过去几年荷兰人通过多笔交易赚得盆钵满满，并争取到了更多年轻球员家长和豪门的信任。在他旗下，誰都想成为下一个波巴，比如唐纳鲁马，比如凯安。

小

有细微、低微之意。足球领域里与“大”相对时，多指数量、实力、经验、财力远远逊色于对方，如“小球场”、“小角色”、“小教练”、“小球会”。

拉伊奥拉，年轻球队，将这两个名词结合在一起，你或许能想到两支红黑球队：AC米兰和尼斯。本赛季巴洛特利的旧主和新东家都有不错表现，“巴神”本人也在全新环境下找回了自信。尼斯是巴洛特利职业生涯至今效力过的“最小”球会，意大利前锋若能在青春洋溢的安联一里维拉球场举起法甲冠军奖杯，其意义完全大于20岁那年以替补身份随国际米兰成为三冠王。

上赛季莱斯特城爆出天大冷门拿下英超冠军，“小球队创造大奇迹”从童话般的遐想变成了振奋人心的现实。有人认为，莱斯特城自己表现出色是一方面，“后弗格森时代”英超乱世格局和强队集体疲软才是“蓝狐神迹”的最主要成因。这样的观点不无道理，所以“蚍蜉撼树”又被赋予了全新高度和难度，莱斯特城其实也可以被超越

那就是在一个拥有绝对强者的联赛，推翻霸主统治！具体到本赛季，有机会完成这项不可能任务的，是尼斯和莱比锡RB两家。

尼斯和莱比锡RB其实都不算标准意义上的“小球队”：前者拥有112年历史，曾4次夺得法甲冠军（都发生在上世纪50年代），是马赛的传统德比死敌；后者背靠财大气粗的红牛集团，过去几年连续跳升完全是实力体现。说他们“小”，是因为两家都像上赛季的莱斯特城一样，即便打出高水平和好成绩也不会被视为争冠热门。本赛季法甲，人们更看好攻击力强大的摩纳哥与巴黎拼到最后；诺伊尔、拉姆等拜仁核心早就表示过，多特蒙德是他们在国内唯一的对手。

尼斯的“小”，主要在于球员构成。本赛季法夫尔靠着一帮小个子和一群年轻人打出传控流，将Tiki-Taka模仿得有模有样，经常用细腻的传球配合让对手疲于奔命。南特中场吉莱曾表示，对尼斯那场，他和队友们被耍得团团转，“我之前只在对巴黎和拜仁时有过这种崩溃感。”不堆砌球星，踢华丽足球，尼斯若真能靠这样的方式推翻大巴黎王朝，其历史影响力和启示意义将是数倍于当年里尔、蒙彼利埃问鼎法甲。

莱比锡RB的“小”，在于俱乐部除体育主管朗尼克外所有人的名气，其中又以49岁的主帅哈森许特尔最为平实。球员生涯，这个奥地利前锋默默无闻，最后混进拜仁预备队挂靴；2007年从教后，他一直征战于低级别联赛，上赛季率领因戈尔施塔特参加德甲才被世人熟悉。去年夏天朗尼克将他聘到莱比锡RB，很多人认为这只是升班马与保级教练的正常联手，没想到奥地利主帅以最快速度与德甲新军发生了化学反应，并制造出一种名叫“神奇”的气氛。

热爱足球的哈森许特尔，很喜欢自己的“小角色”身份，他热衷于观察和学习，当年曾化装成山地自行车手偷看多特蒙德训练。在他眼里，球队胜利永远比自己扬名立万重要。随着本赛季上半段莱比锡不断取胜，“小人物”哈森许特尔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被舆论炒大起来，比如有传闻说他将接替温格执教阿森纳。重回拜仁主席位置的乌利·赫内斯不久前也表示，如果俱乐部未来要选一个会德语的主帅，奥地利人在考察范围内！

从小变大，其实挺容易，只要你够用心、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