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意造本无法

牧潇野

我书意造本无法

牧潇野

《朱子感兴诗并序》刘亚东/作

二十四年前我就认识了亚东，那时他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那时的亚东，给我的印象是文质彬彬、心无旁骛。文质彬彬主要是指亚东的外在，那时的亚东长得很帅，身材修长，再加上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心无旁骛则主要指亚东的内在，亚东是我们那一届唯一的一位书法保送生，当同学们都在尽情享受青春的美好时光，根本无暇去想未来之路的时候，亚东却总是静静地呆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地临摹字帖，其专注与执着的神态，既让我们惭愧，又让我们敬佩。现在想来，在二十四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亚东就已经有了要成为一代书家的宏伟志向了。

立个志向容易，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但实现自己的志向难，有些人穷尽一生都未能实现，有些人则早早就放弃了自己的志向，最后沦为平庸之辈。

但亚东是个坚韧的人，在实现自己志向的道路上，他走得月白风清，义无反顾。大学毕业后，他曾经到一家电力系统国企就职，但是，当他发现所处的环境和所从事的工作与自己的志向格格不入的时候，他果断放弃了那份待遇优厚让同学们羡慕的职业，而重新选择了能够实现自己的志向，但待遇一般、生活平淡的职业——一名普通的书法老师，将自己全部的人生与书法结缘。

能够抵挡得住外界的诱惑，听从自己内心召唤的人，必成大器。

亚东八岁开始学书，主攻硬笔楷书，后来转学毛笔，专攻楷书，兼攻行隶，上法晋唐，下采众长。在大学的时候，他的书法就得到了众多书法家的认可。二十四年过去，亚东在书家道路上，愈走愈远，走得坚定，走得扎实，也越来越接近他自己的志向，其书法造诣，与二十四年前相比，亦更趋炉火纯青，臻于完美。其楷书作品，于儒雅厚重之中，见飘逸灵动，于法度森严之间，现情趣盎然。我曾多次将亚东的书法作品放在书桌上，细细品赏，如饮一壶醇酒，满室生香，似与高人论道，天高云淡。

老子有云：道法自然。我一直认为，艺术的最高境界，乃是自然。但“自然”不是随意而为，不是任性而为，而是经过了“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坚韧，经过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着后，方才能获得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最佳境界。或者，叫“艺术的自由”，看似随手拈来，实确功力非凡。

几十年的勤思苦练，亚东书法终入“自然”之境。一点一横之间，似见气象万千，于方寸细微之处，如观人生百态。一张张纸，就是一座座戏台，一个个字，就是一个个演员。或悲，或喜，或聚，或散，或激荡，或宁静，或风卷残云，或小桥流水，尽在亚东的笔下，纷纷上演，但却全无造作之态，刻意之法，一切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

艺术的技艺可以通过反复练习得以提高，但境界却非“悟”不能得达。艺术是生活与情感的写照，亦是生活与情感的升华，书法亦然，若心中没有万千丘壑，笔下怎能有酸甜苦辣？能入“自然”之境，我想，于勤学苦练书法技艺之外，亚东的生活，亚东的思想，也必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不然，他做不到这种“艺术的自由”。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对的。大学毕业后，我与亚东天各一方，直接见面和联系的机会不多，只是近些年来，随着通讯的便捷，才慢慢有他的消息被我知晓。我了解到，这些年来，亚东的生活并不顺畅，或者说，他过得比较辛苦。但生活的波澜，命运的多舛，不但没有让亚东中断对书法艺术的追求之路，相反却让亚东对人生、对书法，有了更深的理解，从而也更能将对生活与人生的感悟，融入到书法中去。功夫在诗外，功夫也在书法外，艺术家对世界、对人生的理解，直接决定着艺术家的艺术追求与艺术境界。所以，亚东说，要感谢生活，没有生活，就没有书法。

所以再细读亚东的书法作品，就犹如在和一个生活的强者、智者进行对话，从容中透露着深刻，淡定中饱含着哲理，初看平平常常，细品况味悠远。也凭借这一点，亚东于万千书家之中，独树一帜，跻身书法家行列。他的书法作品与论文入选全国第三届、第四届书法学术周作品展、论文集，书法作品入展南京青奥会“奥林匹克”美术大展，“守正”全国楷书百家邀请展，并获得湖南首届电视现场书法大赛特等奖，成功组织策划了“翰墨迎春”全国楷书名家邀请展，开始在南岳等风景名胜刻碑。

中年之后，亚东又开始主攻小楷。小楷是古今公认的最难写的书体，不但难在技法不易掌握，更难在写出风格、写出境界。欧阳修曾经感慨过：“善为书者以真楷为难，而真楷又以小字为难。”所以古今书法作品虽汗牛充栋，但小楷之精品并不多见。

就是在这连古人都有所忌惮的领域，亚东却如鱼得水，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2009年，湖南广济寺邀请十多位书法家抄写经书，亚东用三天半的时间，闭门完成了6000余字的小楷《金刚经》。写完之后，亚东忽然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他觉得他对人生、对书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亚东说，“这是苏东坡论书法的名句。我个人体会，书法即心法，书境即心境。”

之后亚东的小楷，就多了许多禅意。也从这次之后，亚东每年暑假，都要到广济寺去写经。《心经》《普贤行愿品》《道德经》《金刚经》……一本本经书用小楷写下来，亚东的内心越来越广博从容，亚东的书法越来越自然随性。我知道，无论从内心还是书法，亚东都已完成了一次质的超越。

许多个下午，我都静静地躲在书房里，细细地品赏亚东的小楷经书。那些作品简静自然，笔墨自如，但又一波三折，意味深长。如山涧清泉，恬静却又活跃，似长空白云，从容而又多变。似乎那些字都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内心通过笔尖自然溢出来的，让我小小的书房，充满着爱的气息。

字如其人，人字合一，每次读亚东的字，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亚东对朋友的热情、想起亚东待人接物的有口皆碑、想起亚东数十年如一日的执着坚守。在这个让人既爱且恨的世界上，能够做到“修身与笔墨齐飞，心性与书法共舞”，亚东可以无憾矣。

祝福亚东。

刘亚东简介：

刘亚东，男，1973年生，长沙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书法教师、硕士学位。

现任湖南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高校书法教育协会副主席、湖南省直书画家协会理事、湖南省教育厅中小学书法骨干教师培训班主讲教师、广济书画院副院长。

书法作品和论文入选全国第三届、第四届书法学术周作品展、论文集；“经典与当代书风”第三届全国获奖书家提名展；“守正”全国楷书百家邀请展；曾获“长沙市商业银行杯”湖南首届电视现场书法大赛特等奖；著有《大学书法艺术与品鉴》（主编）、《书法与书法欣赏》（副主编）；作品在南岳等风景名胜刻碑。2013年被评为“湖南十大青年书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