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之一)

2017-05-22 05:33
东方剑 2017年3期
关键词:白芷女孩子

◆ 王 华

开到荼蘼(之一)

◆ 王 华

第一章 夜之精灵

清晨,小雨刚刚停歇,正是春寒料峭时节,近郊瑞亨别墅还沉浸在清晨的宁静中。这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全部由独栋别墅组成,每栋别墅都由占地一亩左右的草地围绕着,别墅与别墅之间以短篱墙或者竹墙分隔。这里环境很是清幽,虽然离市中心并不算远,却如同世外桃源般,处处是鸟鸣声,时而还能听到一两声犬吠。

在别墅区的黄金位置,是一栋三层的欧式小楼。外墙纯白,大门前四根立柱,颇显出些希腊神庙的感觉。

小楼三层主卧房外,武娉婷伸出手想要敲门,手指将要碰到门上时又放了下来。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生得甚是美丽,衣着打扮也很上档次,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当季新品。每年她都会陪同母亲去参加巴黎时装节,对于时尚的变化嗅觉十分灵敏。

犹豫了半晌,她终于还是敲了敲门。

门内悄无声息,她侧耳听了听,心里想那人走了没有?

再次敲门,这次用的力气大了一些,即便是还在熟睡的人,应该也会被吵醒吧。

但门内,仍然一片死寂。这死寂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个女人晚上睡得晚,通常要很晚才会起床,不可能那么早就出门吧。她也没什么晨练之类的好习惯。

用拳头捶了捶门,她几乎可以肯定房内是完全没有人的声息的。她蹙起眉,那女人真的一早就出去了吗?

一只麻雀忽然由开着的露台窗子飞了进来,有些慌不择路,几乎一头撞在她的身上。她吓得往旁边闪了闪,暗骂了一句“Damnit”。

心中不祥之感更加浓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些神智恍惚似的,大概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太……刺激了吧!

用手扭了扭门把手,门在里面锁住了。

她侧头想了想,想起张阿姨那里有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张阿姨昨天就回乡探亲去了,想必是那个女人安排的。

她跑到楼下张阿姨的房间,拿了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的瞬间,她心中多少有些隐秘的快乐。那个讨厌的女人,她还有多少秘密呢?

接下来的几秒钟,她怔怔地站在房间门口,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不会的,不可能的!她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女人未着寸缕,面朝下倒在地上,即便是背上也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吻痕。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人的头旁边,一缕紫红的血蜿蜒到了地面上。血不算多,却是从女人的后脑上流出来的。

武娉婷慢慢蹲下身,怔怔地看了女人好一会儿,想要伸手推推她,却及时地收住了。她低低地呼唤:“喂,你怎么了?死了没有?”

这呼唤声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尖叫声。

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回答,她死了吗?她真的死了吗?

武娉婷站起身,慢慢后退,脑海中乱成了一团。她死了?她为什么会死?昨天晚上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难道是……是那人杀了她?

不!不可能!

她转身飞奔出房间,向着楼下奔去。由于奔得太急,她在楼梯上一个踉跄,居然滚了下去。幸而离地面不算太远了。她被摔得七荤八素,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总算清醒过来。

那个女人,她真的死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死的好!如此讨厌的人,又有几个人希望她活在世上呢?

她歇斯底里地狂笑了半晌,笑声渐渐停了下来,眼中却慢慢地溢出泪水,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她走向电话……

郑睿轩接到林心慧的电话时,正在三亚吹着海风晒着日光浴。海滩上不乏凹凸有致的美丽女子,他的目光由那些穿着三点式的躯体上掠过,心却一片止水。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身边并不缺少美女,但他却一直过着和尚一样简单的生活。

红粉骷髅,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对美色看得极淡。越是美丽的女子,通常就代表着麻烦越多。

就在他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时,电话响了。拿起电话,话筒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郑睿轩,不好了,武仲轩出事了。”

郑睿轩发了会儿呆,努力回忆着这个声音是谁的。身为刑侦人员的经验令他在分辨人脸和声音方面有着远胜过常人的能力。终于锁定了记忆里这个声音,他道:“你是林心慧?”

“是的,你快来吧!武仲轩出事了!”

他皱了皱眉:“什么事?”

林心慧深深地吸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以最简短的话来描述目前的情况:“文丽萍死了,公安局的人认定是武仲轩干的,而武仲轩也承认了。”

郑睿轩又怔了一下,努力在记忆中寻找文丽萍是谁,终于想起来了,文丽萍是武仲轩的妻子,两人结婚的时候曾经给他寄过一张请柬,但那个时候他正忙于一件案子,没参加婚礼。他以前曾经做过武仲轩的法律顾问,后来因为另一个案子来了海南,便与武仲轩不大联系了。

毕竟现在的人各忙各的,不可能无聊地没事打个电话寒暄一下。不过以他对武仲轩的了解,他不像是一个会杀人的人。

他道:“别急,慢慢说。”

……

次日,郑睿轩出现在看守所里。

武仲轩静静地坐着,看见他进来,只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他的精神不好,眼底有明显的黑圈,脸上的胡子也没有剃,头发乱糟糟的。

与武仲轩对视了一眼,郑睿轩的心便沉了下去。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布满红丝,悲伤绝望,完全没有一丝生机。他是认识武仲轩的,知道他一向是一个积极进取的商人,即便是以往遇到再大的困难,他都能淡定地面对,运筹帷幄,从来不曾在他的眼中看到过绝望之情。

他忍不住皱眉道:“我都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仲轩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微微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谁找你来的?”

“是林心慧。”

武仲轩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是我杀了她!”说完这句话,他便示意看守要结束谈话了。

郑睿轩怔了一下,若说在见到武仲轩以前,他还有所怀疑,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不可能是武仲轩杀的人。他现在的样子若说能杀人,唯一能杀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蹙眉,想再说什么,武仲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复了一遍:“别再问了,是我杀了她!”

郑睿轩怔怔地看着武仲轩被看守带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是武仲轩杀了文丽萍的,但为何武仲轩却一口咬定是他杀了文丽萍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铁门在武仲轩身后关闭,郑睿轩只觉得一片茫然。

时间回溯到半年前,地点是在一间颇有名气的酒吧。

WILSON走进卡萨布兰卡时,是子夜十二时。

酒吧中灯光暧昧,许许多多邂逅平生的男女,或有意或无意,悄然上演着勾引与被勾引的游戏。眼风不经意地流转,镭射灯光闪烁不定的虹影中,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吧台边的那名女子。

女子着一件黑色短上衣,下身是短得齐大腿根的热裤,很简单的装束,若无傲人的身材和凝脂般的肌肤,不可能穿得如此肆意。她化浓妆,眼影深黑,睫毛夸张得长,唇色则红得有些骇人。若是在白日里,谁化妆成这样,必然是引得人人注目。但在这夜色中,闪烁不定的镭射灯光下,却自有一种妖异的摄人之处。

看不出女子的年龄,WILSON猜测,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

不远处的阿健招手叫他过去,他再狠狠地盯了那女子一眼,似乎是想用目光触摸她般的。

他刚刚从美国回来,年少多金,高大英俊,着休闲西装,随性地敞开着,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T恤颇薄透,结实的胸肌纹线毕露,引得许多女子对着他暗送秋波。

他向来在欢场中声色犬马惯了的,看见美丽的女子总是不吝啬地送上殷勤的微笑。但无论这笑容是多么魅惑引诱,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喜欢与不同的女子做爱,可惜不过是当对方为发泄的工具,从来不曾有真心。

与他一起来的十几个人,都是年少时的损友,大多是高中同学。他是大学就到美国去读的,算来已经有八年的时光了。这次一回来,约了以前的狐朋狗友在酒吧里聚会,说到底不过是闲极无聊罢了,倒并非是有什么怀旧情伤。毕竟离开中国的时间太久了,朋友也只剩下高中同学了。

笑闹之余,目光如同被什么牵引,穿过人丛,若有若无地轻抚那女子。

女子独自喝着什么酒,自WILSON进来,已见她喝到第三杯。女子酒量似不错,只是慢慢地喝,不焦不躁,却莫名地透着一股寂寞的味道。偶尔会有男人前去搭讪,女子表现得甚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坐在身边的阿健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大声道:“我打赌,你勾搭不上她。”

他们都是纨绔子弟,对于同伴的爱好自是心领神会。他不过是偷眼多看了那女子几眼,田宝健便已经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另一边的王祖德却道:“你太看轻WILSON了,谁不知道WILSON高中的时候就是情场小王子,哪有他搞不定的女人?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和低年级的小妹子约会,他就已经真刀真枪地搞上比他大好几岁的女人,这才是久经沙场的高手。”

他这样一说,一众损友纷纷起哄,分成两派,有人认为WILSON勾搭不上那个女子,也有人认为WILSON一定能马到成功。身为主角的WILSON却有些啼笑皆非,他一直注目那女子,不止是因为女子生得甚是浓烈美丽,只因他在初见她时,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在哪里见过呢?却又记不起来。他记性一向甚佳,若是上过床的女子,即便是过了数年,再见面,仍是能一眼便认出来。若是没上过床的女子,对于他来说,那便是根本不曾相识的。

他清了清喉咙,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这便去和她聊聊,若是今晚她和我睡了,你们一人付我一万。”

损友们一起鼓掌,一人道:“若是她不同你睡又如何?”

WILSON双眉微扬:“那我便付你们一人一万。”

径直走到女子身边坐了下来,女子并没有看他,他也不急着说话,目光落在女子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上。女子的指甲上涂了黑色的指甲油,衬得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他敏锐地看到无名指上浅浅的戒指痕,看来女子已经结婚了,晚上出来的时候,将婚戒摘了下来。

他并不介意,现在许多已婚女子都会偷偷跑出来玩,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只许男人风流游荡,女子却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代了。事实上,在他以往的炮友中,也曾经有过几个已婚妇人,而且已婚的女子似乎比未婚的女子更加饥渴,花样也更多。

他抬头对调酒师道:“来一杯偷情!”

这是一种蓝色火焰鸡尾酒,在送到他面前之时,火焰燃烧得美丽明艳,但这美丽的火焰只能存在瞬间,火焰熄灭后,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橘子香气。

女子终于淡淡地扫视了他一眼,他却并不开口,拿起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连自己都觉得动作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刻意。

他忍不住轻轻一笑,察觉到自己的心竟有些许的忐忑。这许多年,他可从来不曾在任何女子面前有这种轻狂如同少年时的心态了。

“两年前我去伯利兹大蓝洞潜水,当时只是无聊,因为我那时候的女朋友是个潜水爱好者,她说她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蓝洞潜水。”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女子有些惊愕。虽然知道他坐在自己身边必有所企图,也知道他必然会想办法搭讪的,想不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介绍自己,也不是问她名字,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什么潜水。

女子并没有看他,却也不曾走开。

他继续道:“其实我并不喜欢潜水,我不喜的是从水中上来的瞬间,重力重新回到身体里,那种生命都无法承受的重。但她认为我一定不敢去蓝洞潜水,于是我倒是要做给她看看。”

女子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丝弧度,讨厌别人以为自己不行,别人越是说自己不行,越是证明自己可以。这样的心态,曾几何时,她也有过。

“蓝洞是被海岛包围着的海中的空洞,因为比周围的海域深了很多,海水就特别的墨蓝。到了海岛上,我女朋友看到那墨蓝色无底般的海水,就有些胆怯了。她勉强自己和我一起潜下去,才潜了十几米,呼吸就变得不正常起来。她在无线电中要求我和她一起回到岛上,我却拒绝了。”

女子终于侧头看着他。

他心里一喜,看来自己选择的话题终于引起了女子的注意。“她回岸上去了,我却继续潜下去,那深不见底的海洞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魔力吸引着我。我原本不喜欢潜水,却想要看清那海洞中的真相。”

“你看到了什么?”女子终于开口问他。

他微笑着转头,淡淡地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海洞,成群结队游过的鱼群,当然也有鲨鱼,还有各色美丽的植物。”

女子双眉微扬:“如此普通?”

他摇了摇头:“并不普通。也许海底和别处是一样的,但那深不可见底的海洞却是如此与众不同,即便是平时经常潜水的人也会对它心生恐惧。”

“你却不怕。”

他道:“我开始也是怕的,怕那悠远的深蓝,却又很矛盾,被那深蓝诱惑着,便如同我现在坐在你身边一样。”

他心底掠过一抹紧张,他平时最讨厌这样拿腔拿调地说话,就像是中学时演莎士比亚的话剧似的。只是有许多女孩子却最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她们觉得这就是浪漫。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莞尔一笑,眼底掠过一抹嘲讽:“你是想问我名字吧?”

他道:“你愿意告诉我吗?”

女子“咯咯”地笑了:“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这里好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BILLY。”

擦杯子的调酒师微笑着抬头看了WILSON一眼,“AMY姐是名人,多少人想追求AMY姐,都碰了钉子。”

他的脸终于有些泛红了,原来自己的一番做作在AMY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场闹剧。他头皮有些冒汗,伸出手道:“我叫WILSON。”

他本以为AMY不会与他握手,AMY却出乎意料地伸出手来。他心里一喜,AMY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你是不是想约我出去?”

AMY如此直接,他点头不是,不点头亦不是,一时有些尴尬。

AMY却咯咯一笑,眼中的嘲讽意味更加明显,她拿起WILSON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去门口等我。”

WILSON一怔,没想到事情竟进展得如此神速,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是说AMY很难追求吗?他拍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子上,却看见BILLY眼底一掠而过的调侃。

冲着阿健那一桌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他将车子开到酒吧门口,点起一支烟,在烟雾氤氲中看着结伴离去的男女,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刚刚相识的呢?人们不再关心灵魂,夜色无边,风月不过是一场醉生梦死的游戏。

一支烟抽完,AMY仍然没有出现在酒吧门口。他开始有些急躁起来,忽然想起BILLY那调侃的眼神。

他心里一动,重新回到酒吧里。BILLY仍然在吧台后面调着酒,看他再次进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皱了皱眉,正想走过去,却看见阿健在对他招手。

满桌的损友好笑地看着他,“情场小王子,你被人耍了。”

他皱眉,却莫名地有一丝欣慰,AMY果然不是如此随便的人。男人是矛盾的动物,既喜欢出去猎艳,又不喜欢自己猎的女子是滥交的,最好全世界的女子只会对他一个人张开下体。

“那个女人让我们转告你一句话。”

知道不是什么好话,WILSON不由苦笑。

阿健笑道:“想泡她,你还嫩点!”

众损友一起哈哈大笑,WILON自己也不由失笑,他一向自诩风流,刚刚回国,就碰了一个软钉子,这不免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道:“总有一天我非得搞定这个女人不可。”

阿健耸了耸肩:“那是以后的事情,刚才你是怎么和我们打赌的?”

WILSON苦笑,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支票薄,自视太高的代价是一个晚上就输了十几万,即便是他,也不免有些肉疼。

次日,同样的位置,仍然是那杯偷情。WILSON感觉到自己焦灼的心情,那个人,她会来吗?

一直等到十二点,仍然不见AMY的身影。他摸出几张百元钞票,拍在桌子上:“BILLY,AMY还会不会来?”

BILLY看了一眼钞票,笑嘻嘻地道:“AMY姐要是来的话,通常是十点左右就会来了,到现在还没来,今天晚上肯定不会来。”

“她经常来吗?”

“这个很难讲,有的时候天天晚上都会来,有的时候一个月都看不到她。”

“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BILLY耸耸肩:“你也看到了,AMY姐多高傲啊,哪能轻易得到她的联系方式?看她的样子,背景应该不错的,出手很阔绰,这样的女人想泡到很难。以前也有很多男人想泡她,一个都没成功过。不过她通常是比较冷漠地拒绝,像对你也算是比较特别的。”

WILSON在一张钞票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帮我个忙成不成?”

不等他说下去,BILLY便将那几张钞票收了起来:“明白,AMY姐要是来了,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虽说买通了BILLY,他却仍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急切,每天晚上到了十点钟,仍然会忍不住到卡萨布兰卡来转一圈。一连数日,虽说BILLY也在帮他留意,却仍然不见AMY的身影。

人便是这个样子,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对于一个陌生的女子竟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欲望,多年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高三毕业的那年,急切地想得到那个女子,急切到甚至不惜用一生做赌注。

他自己解释为太久不曾在女人方面遇到过挫折了。或许只有和这个女人上了床,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次日,早早便接到阿健的电话,约他到马场见面。他素知田宝健根本不喜欢骑马,今天莫名其妙地约他去马场见面,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才一到马场,就看见如同花团锦簇般,一群小嫩模,穿得甚是清凉,正在那边摆造型照相。

阿健开了一间模特经济公司,平时里经常会带着模特四处取景。今日的这一批,个个看起来不过是双十年华,娇嫩得能滴出水来。只是脸上的神情虽也故作清纯,却终是掩不住风尘气。

他拍了拍阿健的肩膀,笑谑道:“天天和这群妖精混在一起,你就不怕肾虚吗?”

阿健笑道:“虚就虚,没啥大不了的。人活着不就几十年的光景,年轻的日子更短,我可不想到了六十岁,光能看不能玩的时候后悔。这批小丫头是新进来的,兄弟我可还没碰过,就先把你约过来了。没啥说的,你先选。”

WILSON有些啼笑皆非,这哪里是开模特经济公司的,分明就是个开窑子的。他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环肥燕瘦,不免有些眼花。他道:“看着都差不多,没啥兴趣。”

阿健“啧啧”了两声道:“你是不是还是老毛病,喜欢当小嫩草,被老牛吃?”

WILSON捶了他一拳,笑骂道:“你胡说什么!”

其实阿健倒是说出了实情,这许多年,他确实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女子。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些稚嫩的小妹妹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尤其是那些喜欢装清纯,装得就像是白痴一样的。

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一个独自站在马场边上的小姑娘身上,他遥遥地一指:“那个叫什么名字?”

阿健笑道:“果然还是你眼睛毒,一眼就选出最漂亮的一个。那个叫白芷,我可先说明白,本来我是想留着自用的,既然你看上了,那只好让给你了。你可得记着我这个情。”

WILSON笑骂道:“这些年你潜规则糟蹋的人还不够多吗?真是一个也不想放过。”

两人皆是纨绔子弟,所谓的声色犬马,这色也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他走到白芷身边,道:“我叫WILSON,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白芷也早便看到WILSON与田宝健聊天,有些惴惴不安地伸出手:“我叫白芷。”

WILSON与白芷握了握手,有些想笑,这丫头倒不似装的,看来还真是不曾经历过风月场的。他拿出手机:“我刚从美国回来,名片还没印,告诉我你的电话。”

白芷怔了一下,见WILSON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她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她只有十八岁,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因为人生得漂亮,被星探看中,推荐到这家模特经济公司。她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对大城市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但真的来了,却又处处迷茫不安。

老板平时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她是知道的,她虽然单纯,却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靠交换才能得来的。WILSON和老板显然很熟,想必也是富家子弟,且他人又生得英俊,若真能被他看上,也是自己的造化。她轻声报出电话号码,WILSON在手机上按了一遍,听到白芷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他便挂断了电话,笑道:“记得联系我。”

白芷的脸更红了,轻轻点头。

WILSON不想看这些模特骚首弄姿地拍照片,尤其是骑在马上的姿势,那哪里是骑马啊,简直就是活塞运动。他和阿健打了声招呼,就打算离开。忽见一匹马疾驰而过,马上是名女子,骑术甚是娴熟。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女子穿着简洁的骑马装,一张干净的小脸清水芙蓉般的,未施脂粉,一头长发在脑后束了个马尾。

他抬头的瞬间,女子也低下头,四目相投,他的身子忽然一震。女子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眼中那嘲讽之色竟是如此熟悉。

不过是弹指之间,女子绝尘而去。他怔怔地注视着女子的背影,那双眼睛竟是和AMY如出一辙。他努力回忆着AMY的容貌,惊奇地发现,自己竟已经无法记忆AMY的样子,唯独留在脑海中的便是那双略带嘲讽的双眸。

他急急地向马场管理处奔去,轻而易举地用几张百元钞票打听到了骑马的女子果然叫AMY。

连忙租了一匹马,向着马场中冲出去。他的马术自是不俗的,这些年在美国,吃喝玩乐的事情,样样都修习得不错。策马在马场中转了几圈,却一直没再见那个身影。他有些沮丧,难道这一次又是擦肩而过吗?策马奔回场边,却见一名马术师正在刷洗着一匹枣红马,他记得AMY骑的那匹马额头上有一块白印,而这匹马额头同样也有一块白印。

他下意识地冲着马术师大声问:“AMY呢?”

马术师一怔,抬头答道:“她刚刚离开了。”

WILSON连忙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马场出口奔去。门前的道路空无一人,只有两个保安以一成不变地姿势站立成了雕像。WILSON怔怔地看着这条在阳光下有些泛白的柏油马路,无法抑制的沮丧排山倒海而来。终究,还是当面错过了?

一辆红色保时捷敞篷跑车由车库飞奔而出,车子刻意由他身边经过,他看见开车的女子略带嘲讽的双眸。女子已经换了一身淡紫色的洋装,很内敛简洁的款式,脸上化淡妆,端庄而高贵,与夜间精灵般的AMY无一丝相同之处。

但WILSON知道,这就是AMY,无论她如何改变,那双眼睛却一直没有变。他怔怔地看着AMY,AMY颈上的丝巾长得出乎意料,跑车经过之时,那丝巾轻抚过他的面颊,于是他的目光便迷离于那朦胧的淡紫之中。

直到AMY离去很久,WILSON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很有点初恋般的苦涩与甜蜜,他已记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有如此情怀了。

长长地吁了口气,抬起头,天空是难得的湛蓝,据说国内已经有数年的时间被雾霾所困扰,能看到这样的蓝天白云颇为不易。

难道这便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吗?是个不错的兆头。WILSON觉得自己如同在云雾中摸索的窘境似乎到了尽头,他有预感,他会再见到AMY。

因为不是休息日,卡萨布兰卡的人不算很多。仍然是不明朗的灯光,灯下如同魅影般攒动的人头。WILSON走到吧台前坐下来,BILLY笑嘻嘻地送上偷情:“AMY姐还是没有来。”

WILSON拿起酒杯轻呷一口,眼中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微笑:“我和你赌,她今天晚上会来。”

BILLY自是不会和WILSON赌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调酒师,虽然平时小费收入不菲,可与这些一掷千金的富二代相比,那是差得远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BILLY笑道:“AMY姐还真来了。”

WILSON微微一笑,笃定地对BILLY道:“也给AMY姐来一杯偷情。”

女子在WILSON身边坐下来,淡淡地道:“你就知道我想喝偷情吗?”

WILSON侧头望向AMY,AMY换了一副妆容,仍然是浓妆,金色闪耀的眼影,长发做成了大发卷,有些零乱地披在肩上。身着金色短上衣,同款长裤,露出白嫩的肚脐。WILSON忍不住吐了声口哨:“你不做模特真是浪费了。”

AMY微微一笑:“你说那些充气娃娃似的模特?”

WILSON不由失笑:“当然和她们不一样,我只是觉得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完美,比模特还能HOLD住。”

AMY淡然一笑:“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吗?”

WILSON笑道:“有点预感,觉得今天晚上可能会遇到你。”

BILLY很识相地插了句嘴:“AMY姐,WILSON天天晚上都来等你。”他颇有些拿了人家钱财,多少要帮人家做点事的觉悟。

AMY双眉微扬:“你天天来等我?等着跟我开房吗?”

WILSON苦笑:“我哪敢?我已经受教了。若我说只是想见见AMY姐,你会相信吗?”

AMY默了一下,终于正眼看他:“你不是想说见了两次面,你就爱上我了吧?”

WILSON故意嬉皮笑脸地道:“一见钟情的事情也是经常发生的。”

AMY伸出纤秀的手指,一枚硕大的钻戒出现在她的无名指上:“看这是什么。”

WILSON夸张地惊呼一声:“好大的钻石,这有8克拉吧?”

AMY轻哼了一声:“算你识货。”

WILSON却继续嬉皮笑脸地道:“戴着这么大的钻石出来是很不安全的,很容易被人连手带戒指一起砍走。”

AMY呆了呆,嗔道:“要你管。”

WILSON眨了眨眼睛,笑道:“其实我还有句话想告诉你。”

AMY皱眉:“什么?”

WILSON道:“开敞篷车的时候不要戴那么长的丝巾,你知道伊莎多拉•邓肯是怎么死的吗?”

AMY一怔:“怎么死的?”

WILSON笑道:“就是因为丝巾卷入车轮中,被生生地勒死的。”

AMY皱眉:“你这是在报复我捉弄你吗?”

WILSON满脸无辜:“怎么可能?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AMY有些哭笑不得,耸耸肩:“好吧!谢谢你的关心,我可以不戴丝巾,但这戒指是结婚戒指,可不能不戴的。”

她刻意提到结婚二字,WILSON又如何听不懂她的用意。他并不介意,早知道AMY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再说她结没结过婚,他也完全不在乎。

他道:“结婚又怎样?就算是结了婚,你也仍然要遵循人性。”

AMY嘲讽地一笑:“人性?你说的是一夜情吗?那不是人性,那是兽性。我认为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不在于直立行走,也不在于人类会使用火。而是人类有理性,能够控制自己。如果只是依着本能,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WILSON被AMY说得哑口无言。他觉得AMY是个很开放的女子,甚至有些浪荡,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表里不一。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的人又有几个是表里如一的呢?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八年的时间了,那个时候,他才刚刚高中毕业,和家里闹翻了,独自跑到美国去。那个时候,家里早便已经为他联系好了加州的大学,只等九月一开学就可以去报到了。

他独自在美国四处游荡,英文不怎么样,连比带画地和当地人沟通,居然也被他畅行无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再沿着别人铺好的路走下去。他叛逆得有些自暴自弃,对于未来充满迷茫,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应该有个怎样的目标。

这样的旅途经历了一段时间,他到了赌城拉斯维加斯。早就风闻赌城的大名,以为这必然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但乍一进入这个城市,却觉得和美国其他的城市没什么分别。市民甚至比其他地方的人还更加热情好客,或许是因为这些客人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吧!

城里到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赌场,连机场的候机厅都摆满了老虎机。

他百无聊赖地在一家大赌场的酒店中订了房间,赌了几把黑杰克,又去附近看了一场脱衣舞。

台上肉弹般的黑人女子完全引不起他的兴趣,屁股太结实,肌肉也太坚硬,他终究还是喜欢东方女子的。

回到赌场的时候,夜色已深,赌客早便换了不知道多少拨了,但赌兴却正浓。

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个小牌子写明了该桌每注的价格,最低的不过是2美元,却有些不起眼的桌子,每注就达到了1500美元,当然还有更高金额的,那便是在VIP房里。

他对赌钱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是觉得无聊打发时间而已。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一注1500美元,还是2美元,都与他无关,他心中想得更多的是不由自己控制的人生。

见到那个女孩子,完全是偶然。或许是因为同为东方面孔吧!那个时候,到美国旅游的人还不算多,自是有一些贪官污吏在这里一掷千金,但那个女孩子却看起来很单纯,似不曾经历过什么世事。

他站在女孩子的身后看了一会儿,女孩子赌得不算大,每注10美金,偶尔会压两倍或者四倍。不过片刻,他就有些被女孩子吸引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孩子竟是和他一样,对于输赢根本不介意。赢了不会开心,输了也绝不沮丧。就是那样麻木地赌着,似乎要将生命也押上去。

女孩子生得很是清秀美丽,皮肤白皙,拿牌的一双手极是纤柔。那一双柔荑轻按在牌面上时,淡粉色的指甲就会泛起一圈浅浅的白色。WILSON怔怔地看着,忽觉自己的胯间有些发热。他并不是未经世事的黄毛小子,竟会因为看女孩子的一双手而有了性冲动。

女孩输多赢少,过不多久,面前的筹码就空空如也。女孩转身离开,WILSON猜想她是去换筹码了,他下意识地注视着女孩的背影,果然见她去了柜台。但女孩似乎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站在柜台上半天没有离开。

他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只见女孩子将钱包里每一张信用卡都摸了出来。可惜的是,营业员一直在摇头,似乎她的每张信用卡都已经刷爆了。

女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沮丧的表情,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WILSON便也随着女孩的目光落了下去,女孩穿着一双普通帆布鞋,鞋面有些脏了,似乎走过不少路。她就这样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场边走去,在一众高大肥胖的美国人中,她的背影显得如此无助。

WILSON怔怔地看着女孩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目光呆滞着盯着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那个瞬间,WILSON竟被她的迷茫和悲伤打动了。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正和女孩一样迷茫。

他拿出信用卡,换了五千美元的筹码,拿着这堆筹码在女孩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女孩一惊,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有些惶恐地扫视着他。他笑笑,将筹码推到女孩面前:“给你。”他说的是中文,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中国人。

女孩呆了呆,果然用中文回答:“我认识你吗?”

WILSON摇了摇头:“不认识。”

女孩看了看面前的筹码杯:“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WILSON笑笑:“没什么,我自己懒得赌钱,却又想看别人赌。你不是想赌钱吗?我们各取所需,你赌钱,我看你赌。”

女孩蹙起纤秀的眉:“就这么简单?”

他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正在进行思想斗争,但这斗争进行得并不激烈,时间也不久,她很爽快地拿起了筹码杯:“好吧!不过我一直在输。”

WILSON耸耸肩:“没关系,我的信用卡额度是5万美金,你喜欢的话,都输光了也无所谓。”

女孩撇撇嘴,不再说什么,拿着筹码去赌钱。她果然一直在输,半个晚上,就输掉了两万美金。

WILSON不心疼,女孩居然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直到赌到意兴阑珊了,女孩才道:“你订了房间吗?”

WILSON点点头。女孩潇洒地甩了甩长发:“走吧!”

两人沉默无语地来到WILSON的房间,什么都没说,便开始默默地脱衣服。WILSON虽然觉得有些煞风景,却忍不住问了一句:“要先洗澡吗?”

女孩颤抖了一下,用一种古怪地眼神看了WILSON一眼,喃喃自语道:“洗不洗澡有什么关系?难道洗澡就能洗干净吗?”

WILSON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女孩子应该是有洁癖的,在做这种事情以前,总是会先要洗个澡,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像他这么大的男孩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男人,对于个人卫生也没那么重视。

女孩的肌肤果然很细腻,只是带着一丝微汗的涩意。这还是盛夏,人难免会出汗,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反而让WILSON快速兴奋了起来。

在进入女孩的身体时,他明显感觉到了紧窒,而且女孩的身躯颤抖得如此厉害,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处女?”

女孩咬着唇不说话,用力抱紧他的身体压向自己。他却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再进入:“你真的是处女?为什么?你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女孩脸上的表情太凄楚,让WILSON以为自己一定是说了什么很伤人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回答:“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和他叫什么名字没有关系。”

WILSON呆了呆,他无法接受这个解释,女孩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付钱让她赌钱吗?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道:“现在停还来得及。”

女孩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喜欢我吗?你不要我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哭腔的,WILSON觉得她似乎透过了自己正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停下来简直就是一种罪恶,不再说什么,身体慢慢地压下去,随着女孩撕裂的痛呼传来,他完全进入了她的体内。

那一夜,他也不记得自己和女孩欢好了多少次,女孩在神智迷离之时,一直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时间久了,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名字是什么。天亮之时,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低声和他道别。他想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却终究觉得那只是一场梦。

等到他终于醒来之时,已经是下午,身畔杳杳,女孩早已不知去向。他坐起身发了半天呆,他终究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又在拉斯维加斯停留了一段时间,希望能够找到那个女孩。但女孩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赌场,再也不曾见到那纤弱的影子。他想,其实女孩也并不是嗜赌之人,她赌钱的原因大概也和他一样,不过是因为不开心。

九月开学季,他终究还是依从家里的安排到加州的大学报到。他不喜欢被人安排好的人生,却又无力反抗,只能带着点小叛逆的情绪经常做一些出轨的事情。比如他知道父亲不喜欢他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他就偏要和不同的女孩子交往。

且他交往的对象更加广泛,肤色各异,背景不同。美国的大学生与中国不同,有许多女大学生是带着孩子来上学的。他就曾经看中了一个黑人女孩,这个女孩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大的三岁,小的只有一岁。

两人做爱之时,尚在襁褓中的小孩一直在外间的摇篮里哭闹,而三岁的大孩子则独自坐在地板上玩着拼图。他只和黑人女孩做了一次爱,便兴味索然。离开之时,留下了一叠钞票。黑人女孩有些惊愕,他笑笑说: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吧!

他并非是从来不曾有罪恶的感觉的,只是随着时光流逝,人越来越麻木,于是罪恶感便越来越浅淡,终于到了他自己都视而不见的地步。

WILSON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和AMY说起拉斯维加斯的那段经历。或许是因为他交往过的女人虽然多,但处女却只有那一个。这个年代,想找个处女还真是困难,曾有人说,现在想找处女,只能去幼儿园里找了。

他轻笑:“据说女人永远不会忘记第一个男人,不知道她是否还会记得我。”

AMY微微一笑:“若是你从来不曾忘记过她,想必她也不会忘记你。”

他沉默了片刻,释然一笑:“其实是否忘记又有什么关系,我大概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我只是觉得遗憾,我一直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我这个人一向不是什么好人,但和女孩子上床的时候,至少还是要先问问名字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她是唯一的一个。”

AMY被他逗笑了:“名字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爱一个人爱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WILOSN一怔,这话与那个女孩曾经说过的话如出一辙,他有些失神地注视着AMY。AMY笑道:“或许她也叫AMY吧!”

WILSON甩了甩头,自嘲地道:“她若是也叫AMY,那便好了,至少了了我的心愿。”

AMY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终究还是对自己放不下心念,她不去理他,拿起酒杯呷了一口。WILSON却适时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给我电话号码,我也不敢要你的电话了,免得又被你耍,但至少给我个联系方式吧!”

AMY想了想道:“你用微信吗?”

WILSON摇了摇头,他在美国生活多年,中国的这些QQ微信之类实在是用得不多。“以前不用,现在开始用了。”他道。

AMY忍不住好笑,拿起一张纸巾写了一个微信号码:“这是我的微信号,你学会用微信的时候,加我好友吧!”

其实用微信还需要学吗?只要下载一个装在手机上自然就会用了。于是WILSON的手机里多了微信,而微信里唯一的好友便是AMY。

WILSON再次见到白芷是在一个车展上。

车展的入场券是阿健给的,阿健得意洋洋地自称,车展上有一半的车模都是他们公司的。WILSON原本早就将白芷抛到了九霄云外,远远见一个穿得无比清凉的女模特,站在劳斯莱斯魅影汽车旁边,许多根本不可能买得起劳斯莱斯的宅男,正围着她看得起劲。有几个宅男甚至偷偷地摸她裸露的大腿。女模特眼中无法掩饰的厌恶蓬勃而出,但脸上表情却仍然甜美可人。

WILSON觉得这女模特长相太清纯,再加上身上少得可怜的布片,堪把三点遮住了,和劳斯莱斯那种复古的车型完全不搭调。

他也不知道厂商是怎么想,车子都是有品味的,不是每辆汽车都适合裸奔型的车模。

女模特一边摆着各种POSE,目光却一直死盯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女模特有些眼熟,看了半天忽然想起,好像就是那个叫白芷的小嫩模。上次见她的时候,衣服穿得还算周全,这次几乎是全裸了,一时没认出来。

说心里话,白芷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凹凸有致,皮肤也挺白皙,一双大眼睛,几乎占到脸上二分之一的位置,下面是小巧的鼻子和一张小嘴,尖尖的下巴,再加上脸上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正是宅男心目中的理想女神。

很多85后的宅男是看日本动漫打日本游戏长大的,他们的审美观都被动漫同化了,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型的女孩子。

WILSON看见有一个满脸青春痘,背着个双肩包的大学男生,涨红着脸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白芷,白芷则表情古怪地接了过来。WILSON敢打赌,这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片很快就会被丢进垃圾桶里。

一场下来,白芷回更衣室卸妆换了衣服,急匆匆地跑回展厅。四下张望,不见WILSON的身影,只有几个刚才看过她走秀的宅男轻声议论,想要伺机和她打声招呼。她懒得理他们,急急地在场内寻找。找了半晌,仍然不见WILSON,心里有些沮丧,难道已经走了吗?

垂下头拉了拉衣服的帽子,正想把脸遮住离开展厅,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什么?”

她惊呼着回头,WILSON的声音颇低沉好听,她只听过一次就记住了。因为失而复得般的惊喜,忍不住就说出了心里话:“我以为你走了呢。”

WILSON双眉微扬,调侃着道:“本来是想走了,忽然看见你满场地找人,就想着是不是找我,所以又没走。”

白芷小脸微微一红,轻声嗔道:“我哪有找你?”

WILSON笑道:“原来你不是找我?那我走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白芷一怔,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你……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WILSON回头哈哈一笑:“好了,不逗你了。你们那些姐妹都收工了吗?我请你们吃晚饭。”

白芷怔了一下,回头看看:“那么多姐妹,你都请吗?”

WILSON眨眨眼睛:“随便你,再多也请得起。不过要你喜欢的才请。”

白芷偷笑,低声道:“那你等等我。”

WILSON道:“我去开车,等下在门口等你。”

白芷轻“嗯”了一声,拉了两个平时要好的姐妹作陪。三个女孩子到了门口,只见一辆银灰色阿斯顿马丁停在那里,引得一群看车展的人纷纷注目。剩下的两个女孩子已经惊呼着飞奔过来,毫不掩饰地称赞:“这车比车展上的还炫,武少还看什么车展啊,分明是让参展的人来看你的。”

WILSON微微一笑,很绅士地拉开车门。那两个女孩子自觉地坐进后排,白芷便坐在他身边。说实在的,白芷觉得很有面子,开这种豪车的人居然请她吃饭,不免就有些轻飘飘地异想天开起来。

坐在后排的两个女孩子自然不会忘记介绍自己,一个叫何春凝,另一个叫徐佩云,又想方设法地要了WILSON的电话。白芷便有些不高兴,虽说是自己的好友,但做这行的女孩子都明白,若是能傍上个金主,那便后半生无忧了。看那两个丫头花痴的模样,分明是被WILSON给迷住了。她有些后悔带别人来作陪,但想想第一次吃饭就两个人出去,似乎有点太暧昧了。

WILSON对每个女孩子都很有礼貌,两个女孩抢着和他说话,他倒是有问必答,偶尔还会幽上一小默,引得女孩子咯咯娇笑不止。相形之下,白芷便显得沉默不语,小脸上多少露出一丝不自在。

WILSON似乎也看出了白芷的不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白芷一怔,侧头看他,见他冲着自己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宽慰与了然,那表情似乎在说,她们是客人,当然不能怠慢,我们才是自己人。

白芷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读懂了他的表情,至少她认为他是这个意思。立刻又开心起来,亲疏立见,说明WILSON对她们如此有礼,不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她自己觉得自己理解得不差,无形中觉得自己和WILSON已经很亲昵了,却忘记了,其实自己也不过只见了WILSON两面而已。

四人在一家很高档的日式料理店前停了下来,WILSON点的全是店里最贵的菜,三个女孩子一看菜牌上的价格,又暗暗地咋舌了一番。这一顿饭下来,她们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女孩们不免更加艳羡有钱人的生活,巴不得自己能立刻钓到一个金龟婿,早早地嫁入豪门,过上少奶奶的日子。

吃完饭又去唱卡拉OK,一直玩到半夜。因为明天还要走秀,女孩子们总算提出要回去了。WILSON仍然是很有礼貌地一一送女孩子回住处,将何春凝和徐佩云送回家,最后才是送白芷。其实她们大多是租住在群租房里,每个人的住处都很简陋,只有十多平方米,比WILSON家的厕所还要小。

送白芷到了楼下,白芷有些犹豫地看着WILSON,轻声道:“那我回去了。”

WILSON看了白芷一眼,见白芷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带着一丝渴望。他自是知道白芷在想什么,原本他也不在乎,像是这种小嫩模随便玩玩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今天,他却莫名的,竟不想玩。他轻轻笑了笑:“回去好好睡觉,以后再约你。”

白芷有些失望地“嗯”了一声,下了车,目送着银灰色的汽车绝尘而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遇到了好人。若是WILSON带她去开房,她自然不会拒绝。但WILSON竟然走了,说明他和那些花花公子不一样。她这样幻想着回到房间,连睡觉的时候都忍不住在轻轻地笑。若是WILSON知道自己在白芷的心里竟然成了优秀的社会青年,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不带白芷开房,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满心都是那个神秘的女子AMY。与AMY相比,白芷这种小丫头实在是太稚嫩了,随便吃个日本料理就能骗上床的,他已经没兴趣了。

想到AMY,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夜凉如水,无心睡眠,忽然想起了你。”

等了半晌,不见AMY回复,他以为AMY不会回复了。就在他有些失望,想要洗澡睡觉之时,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他连忙打开微信,只有寥寥几个字:“东海观海公园。”

WILSON怔了一下,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AMY竟然还在东海边?他几乎是立刻便冲出房间,发动汽车向着东海边飞驰而去。

子夜的道路空旷而寂寥,只偶尔能见到一两辆夜行的货车。WILSON开得很快,七八十公里的路只用了三十分钟便开到了。这里虽然被称为公园,其实只是海边的一大片沙滩,对公众也是免费开放的。他将车子停了下来,听着海水有节奏的拍岸声,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这样深的夜,谁会那么无聊跑到海边来,也许AMY又是在耍他。

情动智损,在两性的游戏里,谁若是先动了情,便如同是上辈子欠了对方,这辈子来还一样,永远都还不清。

他走出汽车,夜里的风有些冷厉,他缩了缩脖子,将休闲西装的领子立了起来。AMY应该是那种很懂得享受的女人,会不会忍着夜寒跑到海边来吃风呢?

他也不确定,来都来了,总是要找一找的。

向海边走去的时候,他不免又是自嘲地笑笑,若是让他以前的女朋友知道养尊处优的武大少半夜没高床软枕地与女孩子厮磨,却很浪漫地跑到海边来,只怕是要笑掉了大牙。

但幸好,总算看见一个纤秀的影子,如同是石雕一般地坐在沙滩上。

他怔怔地看着那影子,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眼睛竟有一丝微微的酸涩。半夜独自在海边的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AMY的身边坐了下来,发现AMY很明智地披着一条毛毯,他苦笑,果然女人总是能更好地照顾自己。

AMY侧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地道:“你竟真的来了。”

似乎从AMY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温暖,他便立刻开心起来,受点冻,却让AMY对他刮目相看,也算是值得了。

他道:“你怎么了?失恋了?”

这自然是开玩笑的话,他知道AMY是结了婚的女人。但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却半夜独自跑到海边来,她丈夫呢?

AMY笑笑:“你想太多了。老公出差了,我一个人闲得无聊,忽然就想到海边来吹吹风。”

WILSON苦笑,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心血来潮?”

“只是偶尔。”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来。你就不怕我又是骗你吗?”

WILSON耸耸肩,用一种自怨自艾的口气道:“心甘情愿地被你骗,你就当我犯贱吧!”

AMY眨眨眼睛,在WILSON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落寞,她竟也莫名其妙地有些闷。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情,她大方地打开毛毯:“进来吧,万一明天感冒了,我可担待不起。”

WILSON也不客气,或许一直在盼望着这个机会。毛毯不算太大,包着两个人有点勉强,WILSON索性将手臂环过AMY的肩头,AMY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倚靠在他的身上。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夜色中墨黑的大海……

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WILSON拍了拍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的AMY。AMY有些睡眼惺忪,看着有些泛红的东方天空。

“要日出了,我怕你错过。”

WILSON也不知道AMY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不敢睡觉,唯恐错过看日出的时间。说实话,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想起来看日出。因为喜欢夜晚出去玩乐,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记得读大学时有一次和同学一起去洛基山脉宿营,同学们都很兴奋地商量看日出的事。只有他很淡定地说:“不要吵醒我,我可不会牺牲睡觉时间去看什么无聊的日出。电视里看看不就好了?”

现在他竟是为了一个女子彻夜不眠。

他觉得AMY其实是很寂寞的,她半夜跑出家门,或许只是不愿意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因而当他抱着AMY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一个寂寞的女人,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男人温暖的怀抱。

而他,竟也心甘情愿地充当备胎,这真是一件挺令人汗颜的事。

所谓日出,也终究不过是那么回事。WILSON想,其实还是电视里的比较好看一些。

AMY很沉默,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而他也仍然抱着AMY。两个人像是亲密的情侣,可惜的是,WILSON却知道,他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再进一步,AMY一定会拒绝。

对于这个女子,他有很强的不确定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下一秒忽然拂袖而去。

在各自上车以前,AMY轻轻地亲了他的嘴唇一下。这一下轻得就像是风轻拂过一样,WILSON一下子怔住了。看着AMY俏皮地对着他一笑,保时捷疾驰而去,他有些晕乎乎的,也不知是因为一夜没睡,还是因为AMY竟然亲了他。

回到家里,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口干舌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四肢无力。看来,还是不可避免的,他感冒了。

对于自己感冒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还是有一丝隐隐的窃喜。若是AMY知道他为了她而感冒,想必一定会有些感动吧!女人的心大多都是软的,尤其是面对一个需要照顾的男人。

他原本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但实在是觉得对AMY无从下手,也不免落了俗套。发了个微信给AMY:感冒了。

过了半晌,不见AMY回复。他皱了皱眉,又发了个微信过去:一起吃晚饭吧!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什么也吃不下去,或许见到你,还能开开胃。

想着AMY一定会回复:你当我是开胃菜吗?他不免就自己乐了起来。但可惜的是,等了半天,仍然不见AMY回复。

他有些懊恼,昨天才陪了这个女人一夜,转眼就不理他了,他说什么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才生病的,世上居然会有这样无情的女人。

再发了个微信:忙也回复我一下啊,太狠心了吧!

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个微信回了过来:我老公出差回来了,抱歉,今天我很忙。

看着这条微信,WILSON只觉得自己如同坐过山车,从极高点一下子坠落到最低点。失重带来的恶心感迅速充斥全身,他想自己就要呕吐了。

AMY的老公回来了,他这个备胎要乖乖地回到后备箱里去了。这个女人太实际了,实际到他有些心寒。

当然,除了心寒之外还有很沉重的失落和挫败。他自视甚高,以前也曾经和有夫之妇交往过,即便再不方便,只要他约了,对方也会想方设法找借口出来和他见面甚至开房。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太阳,那些女人则是九大行星,只能围绕着他旋转。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女子如此轻视,召之则来,挥之则去。

无法抵制的,心底泛起了怒意。一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AMY弄上床,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不仅如此,他要让AMY爱上他,然后再狠狠地甩掉她。

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此时心底的愤懑。

正在准备晚餐的AMY,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后传来丈夫温和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AMY回头笑笑:“没事的,鼻子有点塞住了,我吃过药了,等下睡一觉就没事了。”

“你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又不舒服,何必自己做饭呢?出去吃不就好了?”虽说是在责怪她,但语气却是宠溺的。

AMY却固执地摇头:“出去吃有什么好?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我就是喜欢自己做给你吃,你是不是嫌我手艺不好?”

武仲轩当然不会傻到承认她的手艺不好,不过说实话,自己妻子的手艺也确实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爱她,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做出来的饭菜,再不好吃他也都能吃下去。他笑道:“丽萍,我只是怕你辛苦,我又怎么会嫌你的手艺不好?你每次做完饭菜,我不都是吃得干干净净?”

AMY,中文名字文丽萍,展颜一笑,将武仲轩推出厨房:“乖乖地等着,很快就好了。”

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消失了,她与他就像是任何一对夫妻一样,她知道他深爱着她,但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淡淡的不称意呢?似乎少了一些什么,也或者,有些东西错了。

她并不知道少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错的是什么。只知道丈夫很爱自己,那爱是完全能体会到的。只是这爱太平和,平和得像是涓涓小溪,不会有任何惊涛骇浪。而她,虽然表面温柔纤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底一直在盼望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至少是有酸甜苦辣的,而武仲轩给她的,永远只是淡淡的恬静。

整个晚餐的过程中,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文丽萍早便习惯了,她只是沉默地吃着,看着丈夫一边吃饭一边运筹帷幄。在生意场上,武仲轩无可挑剔,眼光魄力都是出类拔萃的。正因如此,他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在化工贸易方面已经成为国内最重要的进出口商。

生意做大了,事情自然就多了。一个人得到的与付出的是成比例的,任何一个成功人士,都不可能坐等着成功到来。文丽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却觉得其实钱真的已经够多了。

经商的人,永远不会觉得钱多。当开了一间公司后,就会想着要不要开分公司,开了分公司后,又会想着分公司要开遍全国。然后就会想着做成一个集团上市,上市以后,有许多股民关注着股价,于是就不得不努力地将公司做得更大。

这是一个循环,一朝进入商界,便永难逃脱这宿命般的发展轨迹。当然,并非是所有的人都成功了,能够成功地站在金字塔顶上的只有少之又少的一小撮人。

文丽萍是一直知道武仲轩会成功的,因为他的人生最感兴趣的便是赚钱。有些人喜欢旅游,有些人喜欢打游戏,有些人喜欢体育,也有些人喜欢美女,这所有的事情武仲轩都不喜欢。他虽然经常要出去应酬,但除了应酬外,烟酒不沾。对于他来说,做生意的过程是世上最吸引人的消遣。他在进行资本运作时自得其乐,沉溺得就像是孩子在玩游戏。

文丽萍曾经屡次提起出国旅游的计划,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武仲轩虽然爱文丽萍,他却更爱做生意。

一餐饭吃完,文丽萍有些意兴阑珊。武仲轩本应该两天后才出差回来,却提前回来,只是为了给她个惊喜。文丽萍自然是领情,只不过,每次这种领情到最后又会变了味。

她收拾了碗筷到厨房去洗,武仲轩由身后走过来环住她纤瘦的腰肢,嘴唇凑到她的耳边道:“别洗了,明天白天阿姨来了,让阿姨打扫吧!”

他嘴里热气喷在文丽萍的耳朵上,文丽萍的身子不由地轻轻颤抖了一下。这一下轻轻的颤抖很令武仲轩愉悦,他知道文丽萍的身体很敏感,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亲近而性动。却不知道,文丽萍的心里其实是很无奈的。

说实话,对于和武仲轩做爱,文丽萍也多少有点不情愿。这是夫妻间她应尽的义务,但武仲轩在生活上没什么情趣,甚至连做爱这件事也是很中规中矩的,每次的过程姿势必然是完全一致,甚至连时间都相差无几。

武仲轩由身后抱着她,手开始摸向她的胸部,低声道:“我们回房吧!”

文丽萍在心里叹了口气,每次做爱都要在卧室里,而且一定要在床上,只要稍微有一点变化,武仲轩都会因为不习惯而无法勃起。

她擦干净手,随着武仲轩回到卧室。武仲轩却并不急着脱光她的衣服,而是由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天鹅绒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水晶灯下,一片深红的光芒立刻耀花了文丽萍的眼睛。

那是一串红宝石的项链,宝石是血一样的红色,在灯光下闪烁着略显妖异的光芒。武仲轩道:“我一看到这串项链就觉得适合你。”

文丽萍轻轻一笑:“谢谢!这很贵吧?”

武仲轩笑而不言,轻掀起文丽萍的长发,将项链轻扣在她的颈上。文丽萍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在红宝石的衬托下,更加白得刺眼。

武仲轩啧啧地赞叹:“果然是真的适合你,只有你这样白嫩的皮肤戴着才好看。”

文丽萍却没有太大的触动,或许是这两年来,武仲轩送给她的贵重东西太多了,珠宝首饰装了好几盒,每次有重要的宴会,武仲轩还会专门再购置新的首饰给她。东西太多了,就不免麻木。文丽萍还记得,武仲轩最初送给她一枚钻石胸针的时候,她是多么惊讶与喜悦,但这惊讶与喜悦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磨平了。

武仲轩拉着文丽萍躺到床上,如同往常一样,解开她的衣扣。

文丽萍仰视着天花板,感受着丈夫一成不变的抚摸,直到丈夫进入自己的身体,最后喘息着在她的体内释放。她忍不住想,也许应该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至少会变得忙碌一些。

此时武仲轩坐起身,笑道:“丽萍,还记得我们那个约定吗?”

(未完待续)

发稿编辑/冉利敏

插 图/陈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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